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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轩那过于让人想要吐槽的提案和表述方式暂且不表，在听闻苏轩说完一些详细的，关于当时战斗的情报之后，钟易水也确实认为，自己有前往探望的必要。
秀秀和秦珊，在得知情况之后，也强烈要求如此。
于是，就在当天下午，三人便前往要塞医院探望。
苏雪所在的医院，是要塞最近两个月新建好的，有着最优质的调养环境以及最先进的各类仪器，目前为止，这里还未对平民开放。
乘坐电梯，在苏轩的带领下，畅通无阻地穿过重重防卫，来到了医院的上层。
将钟易水三人引到病房前，苏轩示意了一下门扉：“就是这里了。”
“最开始一天，是在重症监护室，输了一天一夜的营养液之后，身体痊愈，就送到这里来了，意识则是到现在都没有恢复。”打开门的同时，苏轩再次重复了一遍，说明着苏雪的情况。
“原因呢？”
苏轩耸了耸肩：“要是知道的话就好了。”
说罢，他松开门把手，将门打开后，自己退到一边：“我就不进去了。”
秀秀挣脱秦珊的怀抱，率先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
钟易水紧跟着走了进去，而秦珊最后。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比走廊里还要来的浓重许多的消毒水的味道，不过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个气味或许就不是那么的明显了。
整个房间都很亮，即使此时的窗帘只是半拉开的状态，房间内也没有开灯，但就是给人一种白到有些晃眼的感觉。
这样的亮白，掺杂着几分冷意，确实也是能让人睁开眼的瞬间马上就清醒过来的设计。
房间里有一些仪器，是以往没有见过的样式，有一个颇大的蓝色屏幕，显示着大量图表，数字，百分比之类的东西。其中钟易水所能看懂的，大概也就只有那在平稳跳动的心电图了。
房间里很安静，最起码在钟易水等人进来之前确实如此。
打量完这病房内的情况，钟易水才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那躺在病床上，合着双眼，呼吸均匀的苏雪的脸上。
秀秀跑上前去，在床边抓住了苏雪的手，轻轻喊了对方两声，但这就连将睡着的人唤醒的响度都不足的呼唤，自然更不可能让苏雪醒来。
见苏雪毫无反应，秀秀脸上的担忧情绪，简直就要从湿润的眼眶中满溢而出。
秀秀扭过头来看着钟易水，像是用眼神在问他该怎么办。
钟易水上去摸了摸秀秀的脑袋，再度打量了眼苏雪平静安详的面容，随后他看向秦珊。
秦珊此时站在窗边的那台仪器面前，盯着上面的众多数据和图表，皱眉陷入了沉思。
曾为研究员的她，应该最是能看懂那些数字所代表的情况的人，也是最能从中看出些许端倪的人。
“知道了些什么吗？”钟易水问。
秦珊点了点头，但又马上摇了摇头，她用自己也不确定的声音说：“我不知道，情况有些古怪。”
“怎么古怪？”
“这个。”秦珊说着就指向了其中的一个图表，那是画满了尖锐折线的一张线形图，此时仍在激烈地跳动着。
“那是什么？”只是这样指着，钟易水可不明白。
“精神曲线。”
“有什么问题吗？”因为并不清楚，正常情况下那东西该是怎样的，因此钟易水仍旧不能直接得到更多信息。
“正常人的话……”秦珊白了一眼钟易水，像是不耐烦地用眼神在说“这都不知道”，随后指向了那张图表的左侧，显示着刻度数字的地方，将手指贴在“20”上。
“正常人的话，会在这个位置左右进行波动。”
“像是生气、伤心、高兴，总而言之，只要有情绪的波动，这个曲线就会有一定程度的波动，但幅度一般会很小，即使是做了噩梦，也通常不会超过±5.”
这样一说，钟易水也就明了了。
因为很明显，苏雪的波动幅度过于剧烈，并且她精神波动的范围，也一直处于刻度“60”以上。
“这么说吧，但凡存有理智的生物，都不会有如此激烈的波动，你看这上下最大差距甚至能有20以上。”秦珊指着那图表，继续说。
“这样激烈的精神曲线波动，只在对畸形种进行观测的时候，出现过，而且说实话幅度也没有她的大。”秦珊摇了摇头，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苏雪。
钟易水沉默，而秦珊徐徐道来了自己的一些猜测。
“她无法醒来的原因，我想就和这个有关。”
“她像是在激烈地进行着某种精神上的……”秦珊想了想措辞：“某种战斗。”
“并非是她无法醒来，而是出于某种原因，她拒绝醒来。”
至于那可能是什么原因，恐怕就无人知晓了。
钟易水缄默，走到苏雪窗边，注视着对方依旧恬静如水的表情，又看了一眼那激烈起伏不断的精神曲线，一如既往绷紧的冷面上，却有着几分恍然。
钟易水忽然转头，扫了一眼房间的各个墙壁角落，似乎是在找着什么，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微微点了点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在这里继续待了一小段的时间，见情况毫无进展，钟易水三人也无法做到什么，便也只得先离开了。
夜幕降临，两天前才下过一场大雨，天空被洗刷干净，尤为清澄，即使天空中只挂有一道残月，也足以将之下的天顶要塞照亮了。
可即便如此，那和夜色都几乎融为一体的魅影，仍旧几乎无法被肉眼所捕捉到，它寂而无声，有如幽夜中踏着屋檐而行的黑猫，一闪而没。
伴随着窗隙外流入的微风，他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床沿，对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的苏雪，伸出了手。
那只手，在靠近到那个女人的脸颊的时候，大概已经无法再被称之为手了吧，因为它在触近之时，便化作流动着的液态，又宛若刚从熔炉中倾倒出的钢水一般橙红，散发着不算强烈的光芒。
液体触碰到了苏雪，后者却没有半分不适，反而那橙红的液体与之水乳交融，迅速消失在了她的额上。
寂静的空间中，苏雪茫然地站着，无措地看向四下。
那里，存在着一个有着怪物姿态的生物，它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全身都是漆黑的，羽状的鳞片，背脊和关节处满是尖锐的骨刺，身后还拖拽着一条长尾。
从形体上判断，那是“雌性”的某个家伙。
忽然，苏雪笑了。
还判断什么雌性，那不就是自己吗？
是吗？
那漆黑的怪物个体似乎是听见了苏雪自嘲的笑声，它缓缓地抬起了头颅，侧转过了一些身子。
这个时候，苏雪能看见，它收在胸口面前的双爪上似乎捧着是吗，而它那盯着自己的血色眼瞳，也叫人感到相当不适。
“呃……”那个怪物化的自己从喉咙中挤出了这样的吼声。
我才不会这样叫呢。
苏雪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开始感到了些许的困惑。
为什么在这里会存在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自己？
不过马上，她就得到了答案。
怪物苏雪完全地转了过来，此时苏雪才能看见它脸上的全貌，以及它手中所捧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狰狞无比的面容，虽然依稀还可以分辨出自己的模样，但苏雪无论如何也不太想承认。
不过那还并非关键，关键是苏雪看见，它的嘴角沾满了鲜血，并在它的口中，不断地有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她在吃什么？
苏雪看到了它双爪中捧着的东西。
那是一条腿。
显而易见，那是一条人类的腿，甚至可以更明确地判断说，那是一条小孩子的腿。
那条腿已经被啃食了一半多。
苏雪也看见了，那个被怪物化的自己的身体所挡住的那个受害者。
一个小孩，很小的小孩，这点即使只看那条腿就知道了。
被开膛破肚之类的只会叫人皱眉的描述，大概没有必要，因为单单是这样的状况就够震撼了。
苏雪睁大了眼，那个死掉的孩子的面容，虽然隔着老远，但似乎此时也清晰地在她的眼前所浮现了。
那是一个自己所熟悉的面容。
钟秀秀。
苏雪捂着脸，咚的一声跪坐了下来，她只觉得大脑在一瞬间便一片空白。
那是自己吗？那个就是现在的自己吗？那个就是自己会变成的样子吗？还是说，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
苏雪感觉到口腔中，似乎有某种强烈的血腥味，她张开十指，猛然发觉十指已然化作利爪，沾满了鲜血。
而就在自己的面前，躺着秀秀支离破碎的尸骸。
她颤抖地将双手放下，而那个怪物般的自己，不知在何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那个自己张开嘴，嘴角一直咧到耳根，像是在狞笑着一般。
它抬起手，口中发出嘶哑的声音，像是在做着回答。
“没错，这就是现在的你。”
“不！”苏雪尖叫了起来，然而身体却一动不能再动，只能看着它慢慢地向自己伸出利爪，张开口向自己贪婪地咬来。
“庸人自扰。”
而就在此时，一个冷淡的声音，却忽然在苏雪的身后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