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要坚强地活下去

内塔一号图书馆。

因为某人想象力的匮乏,这里和大多数的图书馆都是一样的,有好多好多的分区,每区也都有着好多好多的藏书,塞满各类书籍的书架,拔地直指馆内高高的穹顶,像承载着历史与思想的小船,人们在书海间,通过梯子在书架上爬上爬下,像在沧海中寻找一粟的微不足道。而这些书架,这些书籍,就是图书馆最宝贵的财富,它们撑起了整个图书馆,上下连接着这片土地已逝的过去,和对尚在展望的未来。

此刻娜娜就攀在分区角落一个书架的梯子上,正打着呵欠从靠近屋顶的位置抽下一本书,“啪嗒”一声胳膊肘一个碰下,不慎就将边上的另本书从书架上碰落,女孩慌乱乱地探头,和一脸冷漠只将自己小主人安危放在心上的小叽咕,一起低头向下看去,看见边上被碰下的字典厚的大书,直直向地面坠去,所幸下边无人经过,眼看就要砸到地上、撞散书页的时候,半道上被边上某个猛一矮身的身影,伸出一只手轻巧巧地截了去。

救险成功那人直起腰,五指还提着书脊,翻过来,看了下编码,又抬头看了下这片区域书籍的编号,顺手就要将书本往书架的最高处放回。

滚着金边的宽大袍袖自臂上滑下一段,露出里面袖口有着繁复花边的白衫和一截手腕。

小姑娘的关注点却不在那尤显得骚包的衣袖与自带圣光的那人身上,她眨眨眼,好像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哪里,看看那人伸长了就在她身侧的那只手,宽厚又有力量。忽然就眼睛一亮,顿时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她发现她所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了,循着那有青筋没入衣袖的手臂向上看去,就看见近日熟悉的镶着金边的白袍,对上那人面上本就习惯带着这样和煦的笑容,在看见小姑娘望过来了的时候,整个笑容又灿烂上三分,眯眯眼地说出他所特有的神棍话语:

“我与你同在。”

小姑娘将书夹在肋下,动作轻巧像猴子般从梯子上跳下,在她跳下来的时候振翅飞起的小叽咕重新落在她的头上,看着自家的小姑娘好奇地扒拉过那人的手,那双看似寻常,却既然能接住高空坠下的厚书,想来是充满了力量的。

翻来覆去,细细地打量,娜娜的语调充满好奇又欢快的情绪:

“原来你的手和我们并无不同。”

“怎么样的不同?”

手被人这样翻来覆去地看着,左木也不恼,一声轻笑,看小姑娘的目光,像慈爱的长辈,看待自己所宠溺的后辈。

“不同就是不同。”小姑娘摇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好吧,我的手,和你所比较的,你认为和我是一类人的那位,又有什么样的不同呢?”

金闪闪的美人显然是极聪慧的,虽然小姑娘并没有明说,他却已经想到,之前是有什么的对照的,给予小姑娘以与自己不同的印象的。

他甚至还已经猜到了那人是谁。

“王子童鞋的手我看过,滑滑软软的,像牛奶巧克力一样,握起来就不想放了,”发现这个问题自己能答,小姑娘的兴致又高涨起来了,饶有兴致地拂过左木手上的每一处细茧,一本正经地说出有些奇怪的话语,“这是双劳动者的手,和镇上的叔叔伯伯,都是一样的。”

头顶的小叽咕深沉地点点头,看向那位神秘出现的伯爵,眼中的思考,又深了些。

想不到风光霁月,看起来养尊处优的那人,手上竟会留下与他身份,应是不符的痕迹。

他的资料库对帝国的八卦记载不(mei)多(you),却也知道,那种手上的痕迹,不是自小学习某些展现贵族风雅,优雅漂亮,又仅仅是为了优雅漂亮,华而不实到脱离人民群众很远的距离的技能,从而留下的薄茧,展现了贵族所特有的,高人一等的矜持与花瓶般的美好。

那双手是看得出来的,掌心上一道道的痕迹,仿佛曾经被钝刀一刀刀地割过,又好像是被绳子磨过的,有许多细小的口子,留下至今未能褪去的疤痕,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一双手,摸起来的感觉却是糙的,娜娜想着那里曾经也许是堆着厚厚的一层老茧,而后来即便是生活改善了,这双手也得到更好的条件去保养,那人却浪迹在外,依旧没有放下过自己的丰衣足食,手上留下新的旧的好多痕迹。

听见小姑娘自信地对自己的那双手的分析,同时她斩钉截铁地下了定义,大双子伯爵又露出了个惯有的、宽慰人心的笑容,方才慢慢从小姑娘那里抽回了自己手:

“人类最初的时候,不也都是在土里刨食么。

“就算是贵族,也不能脱离人民群众啊。”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没有人看到在不远处的地方,一个书架上,有本书,书脊上有轻盈的光闪了闪,黯淡淡的,如夏天于夕阳落下前,在空中聚群飞舞的蜉蝣,吉光片羽,那样朝生暮死不知不觉就会消逝的生命,很快消失就看不见了。

朝生,暮死,比昙花一现常见,却更容易被人忽视的生命,常常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去了的,无人知觉,也许最初还是有所痕迹的,在很久以后,渐渐就被人忘了。

就算是伟人,到了很多很多年之后,又有多少人能细细说出他的生平,也就知道,这人曾经存在过的。

人的一生,许生如夏花之绚烂,死于秋叶之静美。

这一生的有意义与否……

“我们最初都是总想活着的,自己或是他人,甚至后人,我都觉得,是无权评判生命之功过的。”

看见那光又一闪闪过了,思绪清明仿佛瞬息就洞察了电光火石,金闪闪的左木伯爵又笑了,笑容豁达又宽容。

“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他人无可评价;但又因为当局所迷,最无法评判自己的,也是自己。

“后世人的评价?许多时候,怎么宽慰地了当事之人。”

说出这番不明不白的话语,左木又顺手从边上书架抽下一本书,弯腰揉揉小姑娘的脑袋:

“你是个好孩子,今天就谢谢你陪我到这里了,我给我弟送本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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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学院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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