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向神明而举。”云雀埋头擦拭自己那把泛着锋利光芒的匕首，“我特么现在想杀人。”
在她流露杀气的时候，这个时候，在又一片人烟罕见的森林中，昏暗破败的神庙，知更鸟兀自拨着琴弦，闭眼微笑，像个寻常常的吟游诗人。
如果不见那栖息在荒殿的乌鸦，猩红的眼睛，五百年间以古老的法子，血肉饲养而繁育。
脚边有支折断的烟斗，知更鸟知道那曾属于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大叔。
他热情地将他们迎到荒殿，趁他们不备，合上厚重的大门。
门有机关，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黑暗中亮起许多猩红色的光点。
他们辨清了厚重石门上深深用指甲抠出的文字，不知名的先辈那时早已放弃了出去的希望，只求后来人，能多些了解，多些生还的可能。
在南方这片土地，原始古老的森林，教会所不能到达的边缘。
依旧有人在以另类的方式向神明奉上虔诚。
不开化？他们却觉得自己生活的很好。
如果他们的作为没有触犯到他人作为人生存的权利。
丛林深处，破败神庙。
荒野神殿，以活生生的人，哺育饲养阴寒的鸦。
以这种方式向神明献祭，以求来年的丰饶与美好。
反正生命消亡，寻常不留下痕迹。
如此而已，是否可以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
所幸他们没有遇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逝世可令天幕悲恸。
年年月月哄着误入的外乡人。
直到那天知更鸟轰开古老血腥的大门，鸦羽满天。
呱呱铺天盖地冲向了庙外的村庄，带来百年的怨毒。
许是注定，他们也可说与这乌鸦出自同源。
炊烟还在袅袅，古旧村庄已空无一人。
飞向天幕的光点，在谁弹指间，都变得极淡，无法引起太多的注意。
他们静静看着许多自出生便未曾见过外面的世界的乌鸦，在阳光中化作点点灰烬。
只余下体型最为硕大的一只。
呼啦啦地落在枝杈上，猩红色的眸带有某种灵性，歪头看向他们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已经进化为魔兽。
与人相处的方式……看来已经不是最低等的那种了。
知更鸟伸出只手，它柔顺低头用脑袋上的翎羽蹭蹭，以示臣服的意愿。
也是在这个时候云雀拍死了千辛万苦飞到这里的能量小鸟，收到有关逆十字变革的讯息。
而后大怒。
“我想杀人，不是因为这村子的人，他们咎由自取也就算了。”她看了眼同行者，那双眸子燃着怒火，压抑着情绪，“我想不明白的是，有些人怎么能心安理得做些伤害他人的事情，却只要以柔弱模样示人，便会受到万般宠爱？”
“然后他还想得到更多，从其他人手上掠夺！
“总是富人更富，穷人更穷。
“从来都不用去想人的下限在哪，因为他们往往会做出更挑战下限的事情。”
少女语调中透着浓浓的失望，但不去想，是否又说明她从来是还是想着人是善的？
长年游走于黑白，内心却始终有一方天地，不谙像个少女。
少女，少女……
内心叹息，知更鸟指下的琴声愈发的柔和。
“前辈，你就不奇怪我带着你这么四处跑的目的是什么？”她突然回头看他，眼角的深紫色混着某种荧光的粉末，在暗处依旧闪着魅惑的色彩，“无意义的奔走，探索一个又一个的遗迹，一无所获，每遇到危险，全靠你的救助，逃脱一劫。”
当——
琴弦拨动最后一个音符，知更鸟睁开眼，海蓝蓝的眸中，全是如水柔情。
琴音又响。
“少女少女……”
“别弹些有的没的，我现在不想听。”
“音乐是很好的载体。”知更鸟笑了笑，如果没有脸上那道疤痕，那张俊脸其实极具魅力，“既然跟着你出来了，在任务终止前，我不会离开。”
“尽会说些好的，巧言知更，不负虚名！”她收起匕首，踩上了他身下的巨石，冷笑了下，忽然捂住了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无事。”
他重新将琴背到身后，托着下巴看她，认真听讲的模样。
她别扭地偏过头。
“知道‘陨落时分’吧？五百年前的灭世之厄，便以群星骤熄为终点，巴别便是在那个时候拔地而起，自此除了教会的那帮神棍，大陆上再无人见过神明。
“群星骤熄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后人们发现天上少了好多星星，这件事情在天文历上又找不到任何依据，也是在那之后，大陆上明里暗里都有人在传神明陨落……
“所以这件事情被称为‘陨落时分’。
“我想肯定那开始到现在，教会就没承认过这个说法。”
“大陆上当然还有神明。”说起这个，她脸上又有嘲弄的色彩，“不然又哪里会有我们的存在？”
“虽然五百年过去了，除了教会那边和我们，也已经没有什么人相信神明的存在了。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弑神。
“‘陨落时分’这一事件，更多是被作为一件前所未有的天文奇观被记载。
“历史上对天上的研究其实并不多，只因传说那里是神明的住所，过多探索是不敬……
“偶有的相似记载，个别星星闪烁，从未有过那个时分的大规模骤熄，因此也就都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除了最近一次的相似记载，闹得轰轰烈烈的，便是二十年前那次，那时我还小，后来才知道是帝国一群喝醉了在教堂门口耍酒疯要请神明喝酒的，贬着教会抬着学院，恰好那天有颗星星闪了下，掉了下来，划过天际，天边异景整个南方都看见了。
“其实我也看见了，那年我四岁，母亲已经死了。”
她神情有些低落，眼中是追忆的色彩。
“因为这件事中的几人身份特殊，再加上将教会、帝国、学院统统给扯上，所以这件事情倒也闹得沸沸扬扬。
“听说也就是从那时起，亚诺除了平民，很少有人去巴别求学了。
“教会的所为倒是有趣，明面上他们的政策，一直是鼓励教民将自家子弟送入学院求学的。”
（详见三卷三十六·有人今天没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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