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破坏者】
这间小书店不大，正中间拼出去三张青蓝色漆的木桌子，书店两侧的书架前留出两条略有些狭窄的走廊。蓝色桌子上摆着的是促销书、看起来像是学校自作主张替学生订的资料书、还有就是处理的旧书。
在书店靠里的一侧，摆了一个半是桌子半是柜子的木制家具，就算是柜台了。
“说说看吧？组织重组是怎么回事。”我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坐在我对面的二人。
一身黑的黑老头和一身白的组织成员，这二人坐在我对面的两张凳子上，组织成员在靠外的一侧而黑老头在靠里的一侧，店外透进来的光和店里头的影子恰好笼在二人身上，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对立感。
组织成员这时把衣物裹紧了，我也看不到被我打了一拳的地方恢复了多少了。但我也没有特别警惕他，对我而言，他是否受伤，都在我的控制能力范围之内。
“不行。”黑老头这时恢复了和书店老板谈论时的自若神情，一张老脸上全然没了之前对我求救的那种惊慌，他笑眯眯道：“如果我说了，你不保护我怎么办？至少我手头有你要的情报，你就会保我不死。”
“那我不问了。”我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的打算，他现在拒绝提供情报无非就是为了从我这里获取什么好处，但所谓的重组组织的情报，我定然能够从别处获知，而他的生命安全，却是不靠我不行的。
如果真的像我猜测的那样，他和我一样是组织的背叛者的话。那么我过去被怪人针对和追杀的事情就会重现在他身上，这一点他应该也很清楚。
见我不打算给他好处，黑老头叹了一口气，忽然瞄着我的头发道：“那么我能先问你一句吗？白色的毛发，代表着什么？”
“干部King在你的头发变成白色后不久，与首领进行了一次密谈，在那之后，他也变成了白色头发。”黑老头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另外，我个人掌握的情报，这个城市里还有一个白色头发的男人，他似乎从来没老过。他经营着一间出售和改造人有关的零碎玩意的店，却一直没有引起组织的注意，让我很在意。”
是说的老板么？
“我后来才发现，你是和他有过接触之后才变成白发的。”黑老头这话让我收起了小看他的心思。
看来除了组织重组的事情，关于白发者他也知道一些……听老板说，白发者是不被桃城的规则限制的个体，被规则所限制的桃城的人们，往往会无意识地忽略白发者的存在，来达成城市的稳定。黑老头能知道这一切，恐怕不是他说的因为对King好奇而调查出来的，只怕，他一开始就有意调查老板了。
“这个，你最好不要知道比较好，毕竟，知道的人是容易死的。”我也笑着回答他。
我没说谎，在这个被那些规则操控着的城市里，知道了这种算是作弊一样的生存方式的人，应该也会被规则消除吧。
“如果，我和你们一样不死了呢？老年人可是很在意生命的。”老头刚说完这句，旁边的组织成员愤然站起，朝着老头扑了过去：“你不死对我们威胁太大了！”
看来黑老头想在我这里得到的好处，就是也成为白发者了。但我可没有老板持有的那种让改造人产生异变的石头，就算有，我也不打算用它。
我认为，规则因为被大多数人遵守而存在。如果超越规则的人越来越多，那么规则就会瓦解，桃城这个所谓的人类文明缩影或许就会因此消亡。恐惧自身的死亡而获取永生的人，某种意义上是在做着让这个城市的其他生命越来越危险的自私举措。
我也是背负了这样的罪孽的人。老板，为什么要把我变成白发者呢？如果只是维护“假面骑士不能灭绝”的规则，完全不需要这么做吧？
我在组织成员变身之前把他打晕了。
“明白了吧？没了我，你连活下去都是问题，还想什么永生？”我看着因为刚才被组织成员掐脖子而呼吸不畅，此时在剧烈咳嗽着的黑老头，却没有把话说死。
我还需要从他那里获知情报。
“那么，你和我做一个约定，如何？”黑老头最后咳了一下，脸上便又恢复了那种让人不快的笑容：“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关于新的组织的一切事情，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如何？”
“什么事情？”
“以后想好了我会告诉你，放心，绝对不会违背你的道德。”黑老头冲我古怪一笑，张口说道：“组织的重启，与其说是为了再度执行迈向新世界的计划，不如说是为了世俗的享乐而进行的。你也知道，组织在桃城有相当多的产业的……”
“等一下，”我打断了老头的话：“你们之前一直说的‘新世界’，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刚成为改造人时，遇上的第一个敌人犀牛改造人便说出了这个词，之后也多次在组织成员的口中听说过。
“新世界，是组织行动的最终目的。”黑老头顿了顿道：“假面骑士，你应该有亲身体会，作为完整度相当高可以独立生存的改造人，简直可以说是进化的人类，是自然之子。拥有各种生物生理特征的改造人，比被工业文明驯化的人类更能适应自然环境，拥有更强健的体魄和更冷静的大脑。”
“‘辅脑’，这个人造器官的发明更是改造人超越人类的最好证据。”老头说到这里，看了看我的脸色，见我面无表情，方才继续说道：“记录生活中的各种经历，自觉地生成并总结出经验，以肌肉记忆的形式储存在身体里，达到跳过思维直接得出结论的效果。假面骑士，你也应该有所体会吧。”
的确是相当方便的东西，不止是战斗时能更快做出最佳反应。如同直觉一般，生活中的各种事情都能直接得出最适合我的决定，让我少了不少烦恼。
“而新世界，就是只属于改造人，不，是属于自然之子们的新的文明的称呼。让改造人取代人类，创造一个只属于改造人的世界，就是组织行动的最终目的。”老头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但改造人毕竟不是天然的生物，除了少数完成度相当高的个体，大多数都有改造手术留下的后遗症，而却因为遗传物质被重组，繁殖几乎也成了不可能……”
“关于‘新世界’，还有个更核心的计划，叫做‘新世界生命’。”黑老头说到这里，盯着我许久没有开口，似乎有让我说点什么的意思。
但我对此一无所知。另外，即使是为了复刻真正的人类社会中存在的一系列邪恶组织而存在的“造物主”组织，也有着让改造人取代人类的计划吗？这种近乎完美的复刻，至今用规则玩弄着这个城市的人，到底有多大能量……
“关于这种生物的信息，来源于一个叫做‘修卡’的组织。”黑老头说到这里，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修卡，最初的假面骑士的敌人，而它的首领，是个时至今日用那些莫名其妙的恶趣味规则圈养着最后的人类的恶魔。
“他们是改造人的进化存在，有着自己的天然繁殖方式。个体拥有近乎无穷的寿命和强大的生命力，同时会不自觉分泌一种纳米级别的微生物散布到自身周边空气里，从而获得感知周边环境和掌控一定的自然的能力。”
近乎无穷的寿命，强大的生命力，感知周围环境。“新世界生命”，是指是白发者吗？
“同时他们大脑中控制情绪和冲动的部分会不断退化，最后变成绝对理智的生命体。”黑老头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这种生命可以看做是人类的进化，诞生条件是让人体长时间和某种具有放射性的石头进行某种特定的接触。但一般人体是无法承受那样变异带来的病变的，所以需要拥有强大恢复力的改造人。”
“在组织里，这只是一个一纸空谈一样的妄想。但有一份来自于修卡的设计图。”黑老头看着我说道：“那是以蝗虫为蓝本的新世界生命，被称为‘Cyclone Hopper’，而它腿部被称为‘蝗骨架’的器官，假面骑士，你身上也有那样的人造器官。那是我们组织唯一能够再现的，属于新世界生命的器官。”
Cyclone
Hopper。假面骑士Cyclone Hopper，杂货店老板，让我成为白发者的人，自身也是白发者，符合黑老头的说法。
“即使是这样一个无关轻重的人造器官，我们也是根据修卡送来的一个属于‘新世界生命’的武器进行了相当久的研究才得以实现的，或许，修卡是远比我们高级的存在……”黑老头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道：“我本来是个研究基因破解技术的学者，加入组织，是为了实现那样美好的生命的社会。但现在看来，或许只有修卡能实现它吧。”
的确修卡是实现了那样的社会，但，我相信那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社会。因为改造人的能力更难约束，那个社会定然治安更加混乱。因为有了其他生物的生理特征，公民可能会做出无法抑制的行为，诸如蜘蛛改造人情侣在亲热后女方吃掉男方等各种危险行为。即使实现了所有人都是像我这样的白发者的社会，那也绝对不是美好的乌托邦。
个体的永生加上繁殖能力，会让这种生物打破自然平衡，最后毁掉地球。另外，以人类目前的道德水准，即使是有着绝对理智的人，也会仍然保持了人的利己性，白发者的能力太过于强大了，那样的社会必然是混乱的。白发者对于人类来说，还太早了。
“如果说旧组织是为了让人类进化而的有志之士的话，”黑老头说到这里，低头看了一眼被我打晕而趴在地上的一身白的组织成员，鄙夷道：“重组的组织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想拿下以前组织掌控的资源供自己享乐罢了。”
原来如此。是组织残党。也就是说，“造物主”组织已经名存实亡了吗？
“不要再深入了，假面骑士H-005.新的篇章已经开始了。”这时，我看到黑老头张开了嘴，从中发出的声音却并不止从他口中发出，带着另外的声音附和着。我一偏头，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组织成员的嘴唇，无意识地张合着，发出同样的声音。
又是“新的篇章”。
组织成员因为昏迷而翻着的白眼在弯成残月形的眼皮下，透露着诡异的嘲讽。
我听到街上传来同样的声音，我甩开二人，大步迈出书店，却看到刚才聪明地回避到门口的书店老板站在街边，正盯着我。
他的眼睛只是肌肉强制驱使的转动，在张开到极限的眼皮里，机械地聚焦着我。
“不要再深入这些事件了，这一切和你无关，会有叫做‘Lizard’的新骑士来解决的。”
Lizard，蜥蜴。什么意思？又有新的假面骑士要诞生了吗？
我曾听正义少女说过，几乎每一部《假面骑士》的结局都是假面骑士摧毁了制造改造人的邪恶组织，而新节目的开篇则是又有新的邪恶组织诞生，而新的假面骑士也如对应一般地出现。
“造物主”的重组，是为了对应新的假面骑士，Lizard吗？
是谁在对我传话…？
每个人，街道上的每个人都机械地看着我，无意识地开合着嘴皮，对我说着。
是只是我目力范围之内的所有人，还是，整个桃城？
如果是整个桃城的话，对我传话的人就是那个超自然的力量，“修卡首领”吗？正义少女…！
我想撒腿狂奔去寻找她，但我毕竟没这么做。
这整个城市，或许正面临着意想不到的危机。我应当冷静下来。所以我也就冷静了下来。
“来这里，我把一个试图逃离笼子的小家伙交给你…假面骑士H-005.”
试图逃离笼子？桃城的人们是不会有离开的想法也不会对眼前的生活产生疑惑的。那么说，是消失已久的老板。
回头看了一眼书店老板，还有书店内里的组织成员和黑老头，他们都还无意识着，在充当着传话筒的角色。
这边比较紧急。就算我猜错了，并不是老板，但这样古怪的现象发生，背后操控着一切的东西定然和桃城的真相有关。很有可能是“修卡首领”，就算它不打算给我调查，这只是一个陷阱，但在它和我对话开始之初我就在掌握情报了——第一条情报，它能操控每一个人作为传声筒。
“往东走三百米。”
“右转，拐弯。”
“走过那个巷子，左转。”
我匆忙地走着。
每一个人，路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为我之路，用翻着白眼的眼睛对着我。
不知道正义少女怎么样了。
“我就在巷子里，进来吧。”
南桃城的一个废品回收站。一个看起来是在垃圾山上偷废铁的流浪汉这么对我说着。瞟了一眼身后入口处值班亭里翻着白眼的保安，我决定不管流浪汉。
钻进了垃圾山对面两堵围墙之间的巷子，我看到了漂浮着的红袍。
“终于又来到我的面前了…假面骑士。”
全长大约1.7米左右，红色床单一样的兜帽袍子，兜帽尖锐地立在头顶，隐藏了内里的脸。
“你就是修卡首领么？”我把手放在衣兜内，隔着衣服摸着腰带。
冷硬的金属质感令人安心。但仔细想来，我的动作应该是被看破了才对。如果对方，真的有暗中操控世界大战和引导人类进化的能力的话。
“曾经是。现在，我是造物主组织的首领，不过，很快就要成为‘New造物主’的首领了。”
什么意思？我抬眼看着他，同时在思索着是否有制服他的办法。
漂浮着的人形真的是他的身体吗？如果是的话，那会否是外星人一类的事物？那样的话，或许有机会制服他？
但如果是机器人呢？就算这就是他的身体，我也无法保证能否战胜它。
自从成为白发后，我就能感知周围事物的“整体”，能够入微地察觉到无法察觉的细节，发现那些尚未被发现的薄弱之处。
但眼前这红袍，我却感觉不到衣袍之下的一切，就像是…空的。
“停手吧，你的肆意妄为会让这个城市所有人陷入危机。因为那样会让我不高兴。”红袍人说着，一闪身，露出他背后浮在空气里的一个事物。
老板的身体极致地蜷缩着，被一团棕黄色的粘稠液体包裹着。他的黑色风衣内里似乎也被粘稠液体充斥着，领口和袖口极度地膨胀着。
“16号Rider…真让人怀念啊，他身上有着他之前所有的假面骑士所拥有的东西…不过，想拯救人类，这个想法太荒谬了。”红袍人看着我道：“虽然你可能也无法理解，但是你要知道，人类并不需要拯救，像他的所作所为，其实是一种变态的心理。”
“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再属于熟悉的人世，对自己产生强烈的陌生感和不认同。唯一能够依赖和希望的就是这个人类社会，所以人类的时代结束后才会想方设法地想要让人类回到以前的状态。”
“但，就算我没有尝试创造‘英雄’，人类很快也会自己灭亡。”红袍人道：“我创造‘修卡’，是为了诞生英雄和人类的敌人。这是一次考验，如果人类处于警惕，将智能用在适宜进化的路途上，那么人类还能继续生存下去，反之，就说明人类是失败作品。即使有着‘修卡’这样的敌人，人类仍然更热衷于隐瞒事实，开发针对人类自己的武器，争夺领导权…让商业扭曲文化…变得越发自私，不会为了人类整体考虑…如果没有‘修卡’，人类的历史将会在某天，因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而重头再来。”
“人类，自己就是世界的破坏者，是失败的作品。”
未完待续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