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假面骑士】
桃城的那些蝗虫人，为何被称为假面骑士？他们都认为是同名特摄剧的作用。
其实不是。在他们之前，曾有人自称着这个名字，与组织战斗着。
那时还没有神神叨叨的造物者，有另一个组织，叫做“裁决者”。
是个自以为正义去屠杀一切他们认为有罪的人的恐怖组织。
我则是他们为了首领的身体而制造出来的作品。桃城的第一个，假面骑士。
——《我曾是假面骑士》
今天桃城的风有些喧嚣啊。像是要出什么事一样。这天气我曾经历过一次，那是好多年前的一天了，具体多少年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唯一记得的是，那是我最后一次感受到“悲痛”这个感觉。
01临战：
“你来了，假面骑士。”
说话的，是个从上到下长得和我完全一致的男青年。连他腰间束缚着的银色腰带，蓝色的金属质椭圆腰带扣，其中的嫩黄色风车，都完全一致——不只是长相，他和我所接受的改造手术，都是完全一样的。
他是我的双胞胎哥哥，也是我不得不打倒的，组织最后一个怪人。
那天的风是很冷很冷的，好像还下了雪。风抚摸过脸，叫人冷得发痛。我当时是冷得手都有些抖，声音有些哆嗦，可我不愿表现出来。
小时候在家，哥哥是一直让着我的。如果是哥哥的话，会把衣服脱给我穿吧。
组织首领可不会做这种事。
“不要用这张脸和我说话。”我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十分流畅，不想被看出我其实冷得发抖。而他只是微笑地看着，看着努力怒视他的我做着变身的动作。
“真是的，还像小时候一样爱逞强啊。”组织首领用那张我很熟悉的脸微笑着说道：“要我把衣服脱给你穿吗？”
“我说了，让你不要用这张脸和我说话！”
青绿色的气流从我腰间的腰带中如被压抑了许久般倾泻而出，在风中显露出来的是，青绿色甲壳和黑色胶质皮肤的蝗虫怪物。
我能很清楚地从对面的组织首领身上看到自己的样子。青绿色的甲壳如昆虫的外骨骼，又如人体的肌肉组织，又如后天制造的盔甲一般。在我们的头上都套着青绿色甲壳构成的假面，我们的复眼都是如风车一般的嫩黄色，我们的触须都在风中微微颤动。脖子上一模一样的白色围巾在风中微微起伏，为那天更增了一分寒意。
太像了，即使是成为了怪物，我和哥哥都这么像。
我们的父亲，是个侦探。他和现在的假面骑士一样，热衷于去调查警察机构不敢查的案子，最后惹上了组织的人。父亲被组织怪人杀死，母亲、我、哥哥三人，成了组织最新型改造人“Cyclone Hopper”的实验素材。之后，母亲因为改造出了问题，被当做实战试验品。
她在我和哥哥的眼前被怪人撕成了碎片，以非人的蝗虫姿态。而我和哥哥，则被组织植入了人造人格后作为组织成员而活着。之后我在某次意外中头部受伤，取回了自己的人格，逃出了组织，而哥哥却继续待在组织，成为了干部、成为了首领、成为了我假面骑士最大的敌人。
组织看中我和哥哥的原因是因为，我们被改造的身体是为了“首领”而存在的。组织首领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他要将自己的人格复制到最优秀的改造人身上，被选中的是，我和哥哥。
我逃了出来，因为挟持了组织的改造人专用机车和戴着改造人专用的假面掩饰身份，自称假面骑士，和组织战斗着。我不希望再有人受害，我不希望再有孩子看到自己的母亲被撕成碎片，所以我和它们一直战斗到了最后。
而最后的敌人是，被植入了首领人格的，和我一样的改造人“Cyclone Hopper”，我的亲哥哥。
……
……
……
风不停地刮着，闯进室内的风吹得我身上的衣物都如同要飘起来一般。我看到某些没有柜门的货柜内，我的商品都被吹得微微抖动。于是我只得关上了窗。
关上窗户并不能阻止风进入我的视听。窗外的呜呜声太大了，如鬼哭似的。虽然不会觉得冷，但我还是关上了店门，打开电炉，准备洗个热水澡。
“觉得冷的时候，就洗个热水澡然后烤着火打盹，会觉得很舒服的。”母亲生前一直这么说。
02人与非人
我刚逃出组织的时候，有一个同伴。他和我一样，也是改造人，在意外中取回了自己的人格，想脱离组织，一个人却难以下定决心。
我的出现是让他走上这条路的契机。但是时至今日我还在想，我是否是害了他呢？
他想逃脱是想回去见一眼妻子和女儿。当我和他逃回桃城的时候，他却发现妻子改嫁了，和女儿有了新的生活。于是他选择了只是远远的观望着，不去打扰。
那时他的理智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他一直在和试图夺回控制权的人造人格斗争着，那时，他已经快不行了。
那个孩子还是发现了他，笑着扑进了他怀里。本来我以为他会撕碎那个孩子的，但是他只是微笑着，抱着那个孩子。
之后，他对我提出了一个请求。
……
“我们也算难友了吧？”站在我身前自顾自走着的壮年男子说道：“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我女儿很喜欢假面骑士，也就是电视里放的那种蝗虫人，如果……你在她面前变身了，不要吓到她，告诉她，你是假面骑士。”
那时我还没能明白他的意思。我怎么会在一个无关的小女孩面前变身呢？现在想来，那时他就做好决定了吧。
男子邀请我去他家，见他的前妻和女儿。
“六年前你去哪了？！我们等了你整整五年！这一年我们放弃了，你却又回来了？！这根本不公平！”
“妈妈！不要赶走爸爸！呜……”
“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们……”
家人之间的感情对我来说，只是被组织捕获前模糊的记忆。我并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如此激动，那时我只能这么尴尬地坐着，看着人们的喜怒哀乐。
“这位是我的朋友，他是女儿最喜欢的假面骑士。”男人对他的前妻这么介绍我。
“大哥哥，你真的是假面骑士吗？”那时小女孩抬头这么问我，我记得她的眼睛很亮。
那时，小女孩天真的在父亲身边蹦跳着，仿佛一只快乐的小鸟，和父亲说这话。
壮年男子的前妻，在客厅另一边，一言不发。
有些诡异，有些平淡，却还是温馨的。
一直到男人抱歉地请他的前妻去拿烟灰缸。
“我撑不了多久了……‘他’，快来了。”男人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告诉了我这一事实，同时提出了最后的请求：“我的时间不多了……请你，在我女儿面前，扮演一次假面骑士，好么？怪人，我来扮。”
“他”，是指男人被组织植入的人造人格。直到那时，我才明白他的意思。
……
“知道我逃离组织为什么需要帮手了吗？”男人的皮肤苍白得可怕，布满了紫黑色的血丝，他颤抖着，身上长出了绿黑色的甲壳。他一面在疯狂的表情中做出清醒的神态来，一面冲我说道：“拜托你了，假面骑士……保护好我的女儿。”
我只能点头，然后做出准备变身的动作，仅此而已。
相对而立的，是绿黑色的乌龟怪人和青绿色的蝗虫怪人。是兽，还是人？我不知道那时与我战斗的是野兽，还是人。我也说不上来铁石心肠的自己，是人还是野兽。
我只能尽全力战斗，仅此而已。
被妻女看到了恐怖身姿的男人，停下了疯狂的举动。我从他口中能听到模糊不清的声音：“快……杀了我，杀了……！”
我能救他吗？我能。唯有死，能让他安息。
“假面骑士，加油！”小女孩还站在远处，给我加油。
我当着一个孩子的面，杀死了她的父亲。就算她并不知道那个张牙舞爪强忍着不去攻击她的怪物，就是她的父亲。她只是欢呼着，为我加油。时至今日，我也时常在想，我那样做，有罪吗？
“假面骑士，你是爸爸的朋友对吧？他去哪了……？爸爸也是假面骑士吗？”面对着挣脱母亲的手跑过来问我的小女孩，我一时有些眼睛模糊。
我想，那时我大概还是能理会人们的感情的吧。
“啊，没错，你的爸爸，也是假面骑士，也是了不起的英雄呢！他现在为了保护你，为了保护无辜的人，正在和看不见的怪物，努力地战斗着。所以，他暂时不能来见你了。”我只能哽咽着这么回答小女孩。
……
……
……
洗过了澡，我却才想起一件事来。现在的假面骑士，那个侦探，被组织捕获了。如果他有同伴的话，应该可以相互扶持着杀出组织吧，甚至打倒Queen都不是问题。
可惜那是个不合群的家伙。我还是去看他一眼好了，毕竟这个城市，需要假面骑士。
这么想着，我开了店门。钻入了狂风大作的桃城。我在店楼下的地下室内花了些功夫才找到我的机车——我已经好多年没骑过它了。
03同伴
“我来拖住他，你想个办法去把人质救出来……”说话的，是一个身上覆盖着黑色甲壳的黑色蝗虫人。而他和我一起面对着的，是我们那时所面对过的最为强大的敌人。
被称为“裁决者”的组织干部。组织干部挟持了一些人质，用来作为让假面骑士现身的筹码，如果我们不现身，那他将在电视上直播杀人。
而组织挟持的是，桃城市市长、警察局长、风月帮的头目……都是很熟悉的名字吧？没错，他们就是桃城里让人敢怒不敢言的，一直活到了现在的几个大恶人。
这件事因我而起，就算连累到的是不会让我有丝毫愧疚的人，我也不希望连累谁。而那个黑色的蝗虫人，则是我的搭档，是个单纯为他人考虑的，如同热血漫画主角一般的白痴罢了。
这么愚蠢的二人组，出现在了组织干部的面前，为了救几个不值得救的人。
我记得，当我解开那些人身上的绳索的时候，我听见搭档被打得吐血的声音。而那几个恶人却笑嘻嘻地对我说“太感谢你了，假面骑士！”
我转身去支援搭档，让那几个恶人自行逃离。我听到市长出门的时候拨通了电话“让武装部派人来！彻底歼灭改造人！对，一个不留。”
救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么？我想到那些恶人的家人，大概他们死了，也会有人难过吧……我不能厚此薄彼。
最后，我们还是打倒了组织干部。以我搭档的生命为代价。
我记得那天的夕阳是金红色的。红得像是陈年的苦酒一般。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我还站着。站在伙伴与敌人的尸体之间，踩着他们的血，孤零零地站着。
当我听到本该是维护治安的驻扎部队却用军火指着我，叫我不要动的时候，我却只能寻思着从搭档身上带走什么东西留恋。
我还不能死，不管是为了打倒组织，还是完成搭档的愿望——不再有人因为组织而受害。
于是我只能抓起搭档身体上的腰带，落荒而逃。
……
……
……
组织的据点建立在桃城以东出去的郊外某座山中。
在山中修筑大楼真的是显眼到不能再显眼的一个设计了，对于字面意义上的“秘密结社”来说，当然是不合格的据点。但是对于造了它的人来说，对于喜欢特摄的人来说，这大概是很有情怀的一种东西。
不过我不能理解就是了。虽然我也曾是假面骑士，但我至今不能理解在我那里花高价买有关于假面骑士的东西的人——不过是改造人的甲壳碎片罢了，他们也愿意花大价钱买。
想想看，如果你知道那是偶像剪掉的指甲、撕掉的死皮，你还会花大价钱买吗？
04蝗节
我这次去“造物者”组织，也不全是为了帮助假面骑士——毕竟维持这个城市的平衡，只需要还有在和组织作对的人就够了，并不一定要是假面骑士。我去组织还有一个目的：拿回我的武器。
虽然我已经不用再战斗了，也不需要武器了，但是用久了的家伙，就算是摆在家里也安心一些。
它在我还很弱小的时候，就一直为我所用了。
……
我左肩的肩甲被粗长的银色长矛贯穿。那长矛穿过我的肩膀之后，将我钉住，挂在了墙上。
喷涌出的血染红了长矛和肩甲，我记得很清楚，那时我感觉到了死。
“怎么了？假面骑士？”有着银色身体和紫色复眼的蜘蛛改造人抱着手，悠闲地在我身前绕着圈子：“不是说为了保护人们的容身之处，可以化身厉鬼么？这厉鬼也太不值钱了吧？”
“我啊，最烦什么温情的调调了，别人一提到什么亲情啊，爱情啊，瞬间什么事都可以理解了一样。”蜘蛛怪人八只发光的复眼盯着我道：“做出许多不可理喻的事情，只要打着‘爱’的旗号就好了么？”
“那么我也爱，我爱打破这些无聊的规则。为什么有人为了亲人去偷盗抢劫就会被同情？为什么为了心爱之人杀了人也会被赞扬？我爱破坏这样的规则，人们会认同我吗？”
如半疯一般的怪人在古怪地笑着：“我会把他们一个个杀死的，最后，我再来杀你。”
我努力地伸出右手，想要抓住它，却因为身子被钉在墙上，总是够不到。
“真可怜，你就像个被捕获的猎物在做着无用的挣扎。”蜘蛛怪人一面说着，一面转身要走：“在你无用挣扎的时候，我会将你保护的这些虚伪的东西全部揭穿的。”
抓住它。这是那时我唯一的想法，我感到长矛和我的骨头摩擦着，可我还是努力地用右手将它拔出来，感觉手要断了也不停。
那时我听到了有人在对我说话。
“呼吸吧，这个世界都将会成为你的助力。”
如听从这话一般的，我腰带内的风车飞速地旋转了起来，与此同时，我能感觉到风。
气流如同在与我交流一般，我能感知到它们的运作，能知道它们的动向，甚至，我能控制它们。
那时蜘蛛怪人被卷起大量灰尘的肉眼可见的气旋缠绕住，被卷上了半空。那是我第一次使用力量，还不是很熟练，如果换成现在的话，我想直接抽干他周围的空气是更好的选择。
“你是不会输的，我会帮你的。”
随着这个声音，从天上掉下来了，安装着如同“蝗骨架”一般的金色金属部件的长棍。
……
……
……
离组织越来越近了，回忆过去却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若是以前，我恐怕会难受得手脚发软心跳变得奇怪，但现在我已经不会了。
现在的我，早就不是人了，甚至连改造人都不是了。我是“造物者”组织所追求着的，“裁决者”组织为首领准备的身体，不死不老，没有感情的生物——Cyclone Hopper。
05超脱
“弟弟，来帮我吧。”
说话的是哥哥还是组织首领，我已经分不清了。
这天太冷了。冷得我身躯都难以动弹，本来是如唯一的亲人一般的风，吹在身上也叫我疼痛无比。
我已经分不清和我战斗的是我唯一的亲人，还是我最大的敌人。我能做的，只有抬手，挥拳，抬手，挥拳，仅此而已。
绿色的身体喷出的是一样的血，我在费力地喘息着，感觉自己快死了，组织首领却还保持着那样亲切的神态，任由我攻击。
“和哥哥一起，成为世界的主宰吧。你知道吗，我得到了‘修卡首领’的遗产。”另一个Cyclone还在笑着：“他是让猴子进化成人类的，如同神一样的存在。历代假面骑士，也是他刻意制造出来的，现在他厌倦了，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我，得到了他的遗产，有了这个，我，还有你，可以永生……被撕碎的母亲也好，任性的父亲也好，都无所谓了，有了它，我们，不会再痛苦了……”
“和我一起永生，不好么？”
眼前的，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敌人。亲人，敌人，亲人，敌人。
亲人就是敌人，使我痛苦的人。
爱着的对象，便是最可怕的敌人，他们最容易伤害你。那时我领悟出了这个道理。
敌人，眼前的一切都是敌人。我能做的，只有不断地抬起拳头，挥出，仅此而已。
不知道多少拳过后，这片天地之间，只剩下一个我了。
那具尸体，已经看不出来原本是绿色的，被黑红色的血液和各色的体液沾满，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来。
我赢了，我拯救了桃城，我终于完成了父亲的遗愿。
可我为何完全不觉得开心呢？心头空空的，感觉很痛，像是被挖走了什么。我杀了的是试图任意玩弄人类世界，成为神的恶魔。我杀的是从小关照我，我被欺负了会拼命替我出头，替我阻挡一切痛苦的哥哥。
我杀的是，我心头的不忍，杀的是我的人性。
另一个Cyclone口中的“修卡首领”遗产，此时还摆在地上——那是一颗透明的金色的石头，大约巴掌大小。
有了它，就不会痛苦了么？它还能带来永久的生命。
可我还有活下去的意义么？不如让它让我不再痛苦，转而带走我的生命吧。
我将它捡起，连带着血，塞进了腰带的风车里。
风车碎了，我唯一感受到的是，和心头一样的疼痛。在疼痛之余，我感觉很多使我痛苦的东西被赶出了我的脑海。
不要再痛苦了，爱着的，既是敌人。
……
……
……
那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在那之后，我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再也没有老过。想到过去的事，我也不会再觉得难过了。我想，真的如组织首领所说，我的身体已经不会感受到痛苦了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需要我亲切对待的人，也没有亲切对待我的人。我只需要继续维护这个城市的公正，就够了。
我曾是假面骑士，现在不是了。让这个名字，给另一个尚且热血的人吧。
这么想着，我骑着机车闯入了组织的据点。
《我曾是假面骑士》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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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假期最后一更。开学后大约一月更一次，感谢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