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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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复生】

不知处在何处,漆黑无比的房间。极度的阴暗,让这房间之内保持着微妙的气氛,能够看清一些似乎是刻意安排的陈设:一张没人坐的奢华的椅子、放着椅子的半人高的台阶、投映着扑克牌四种花色外加红色Joker的幕布、微微弯腰站在台子下的Jack。在那之外,却看不清在任何的东西。

“假面骑士……终于又出现了么?”从那张没有坐人的椅子上,传来了这样的一个声音。

分不清男女,也听不出老少。

真的是声音么?或许只是传达到自己脑海里的信息吧,毕竟那位“首领”,太神秘了。Jack,以及他所认识的所有组织人员,都无法确定,“首领”到底是不是人。Jack想想组织的所作所为以及神乎其神的科技,常常会怀疑“首领”到底是神,还是恶魔。

黑暗中,Jack的红色头发有些刺眼,反而他戴在左眼上的眼罩不那么显眼了——那是在掩盖被假面骑士造成的伤痕。他一动不动,等着首领的下文。

“没想到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首领停顿了片刻道:“Cyclone Hopper,不,假面骑士Cyclone之后,又有新的假面骑士了……”

“Jack,你离开桃城吧。你带飞行怪人来桃城应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之后在桃城的工作我会让King来接手。计划书我已经发到King那里去了,他应该很快,就要来和你交接工作了。”

首领说完这句话之后,再也没有了声音。而那张椅子,和那个台阶,也渐渐沉入了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了。只留下一个Jack,站在黑暗中,五块投映着扑克牌花色的幕布,在微微颤动。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幕布不是五块,而是六块的。在黑暗之中,有一块没有被投影的幕布,在它的右下角上歪歪扭扭的用黑色的笔写着“Joker”,又用其他颜色的笔将其划掉了。忽然,其中的“黑桃”幕布,画面开始改变,黑桃的标志消失,转而出现了一个沉入黑暗之中,只能看见模糊身影的人的画面:“初次见面,干部Jack,桃城的工作,就由我来接手了。辛苦了。”

……

侦探这次调查的案件,并没有任何人委托他调查。

如果硬要说“侦探没有委托人就少去惹麻烦”的话,那么他的委托人就是这座城市了。侦探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回忆着关于这个案子的一切。

桃城最近流行起了“亡者复活”的都市传闻。死者不可思议的出现在了亲人的面前,继续生前的生活,却对如何死而复生一事闭口不谈,同时躲避着亲人之外的人,秘密的活着。在一段时间之后,死者会要求亲人进行一些犯罪,通过各种手段敛财。如果亲人拒绝的话,死者会消失一段时间而再度出现,如果再度拒绝,那就会就此消失。

如果不是“死而复生”这个关键词,听起来和一般的教唆犯罪没有什么区别。

侦探已经有八分确定,这是改造人制造的犯罪。但是,为什么?那个组织的行事来看,是不会缺少金钱的。之前进行的犯罪,大多是组织的计划所需,在那之外,则是并不是隶属于组织,仅仅是实验品的改造人在进行犯罪了。

这次的犯人,是后者吗?

侦探此时正远远地望着一对母子。

“儿子,我是爱你的。你相信妈妈好吗?你只要把这个U盘插进你爸爸公司的电脑就好了,千万不要说是我让你干的,你爸爸不会信的,他还会打你……”

“妈妈,爸爸不是说过不可以动公司的电脑吗!为什么妈妈复活后变得这么奇怪!”

“我是爱你的,我怎么会骗你?我是你妈妈啊!”

大概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和大概三十出头的女性。很普通的对话,如果没有“复活”这个词的话。

那位母亲,是改造人么?侦探一时难以作出判断。

改造人在外形上很难与普通人区分开来,较为明显的特征使其寒暑不侵的特性所致的不合时节的穿着——如果说对方刻意注意了这一点呢?另外一条特征则是,改造人通常在腹部接入“驱动”,作为接入口的肚脐会不同与常人。

但是那是无法观察到的地方。

是,不是?

侦探略一思索,压低了声音,用几乎只是在嗓子里哼气的声音说道:“你是谁?”能听到这样的声音的,必然是改造人。虽然对方不一定回答,但是听到来自其他改造人的声音,对方露出马脚的几率很大。

此时围在那对母子周围,有了大约十来个人的围观者。他们或隐晦地拿着手机偷拍着母子争吵的画面;或作出看热闹的神态与他人交谈着;也有一副教育专家模样的,远远地站着冲那个母亲说着什么教育手段;还有更多的是一言不发的,暗地里希望女人当街痛打孩子,这一切成为一条新闻,调剂自己的无聊生活的。

如回应侦探的话一般,侦探隐晦地察觉到了有两股本来很平静的视线在人群中快速地扫动了一下。

两个?还是说只是偶然?侦探能够在人群中察觉到有两人的眼神有了变化,是凭借了侦查型蝗虫改造人的明锐洞察力——如同昆虫的复眼一般,能够同时观察多个物体。即是说,人群中的确只有那两人,也确实有那两人的眼神在侦探说出那句话后产生了变化。

但也不能排除只是偶然。亦或者,参与这件事的改造人,本来就不止一个?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在人群中挑破这件事吃亏的可是自己;但是,如果采取事后跟踪的手段的话,自己跟踪其中的谁呢?就在侦探这样举棋不定的时候,有人说话了。

那是那位母亲之外,另一个被侦探怀疑是改造人的人。那是一个靠在快递电动车旁的,穿着灰白色卫衣和蓝色牛仔裤的男子,约摸着大概只是刚成年。

“你说得对,孩子。你确实不能乱动你父亲公司的东西。”那青年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让围观的人群能够听个清楚。

“我和我自己孩子说话,与你无关,请不要插嘴。”那年轻女人瞪了那青年一眼,停顿了两秒,如同将他的样子彻底记下来了一般。随即捉住那孩子的手,转身拨开人群就要走。同时人群中传来了“是啊,别人管孩子别插手比较好……”之类的声音,仔细一听,才发现是刚才想教那女人管孩子的人们发出的。

侦探见状,一闪身潜伏进了四散开的人群中。

他最后的决定是,跟踪那对母子。

从那个母亲牵,或者说“提”着孩子的手的动作来看,更像是提着一件东西在走一般。那孩子的双脚不时略微的离地,可以看出孩子的母亲用了多大的力。

如果那个孩子是普通人的话,似乎这边更紧急一些。就在侦探故作不经意地回头,打算记下那青年的样子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去。

……

南桃城不止是一片治安极差的贫瘠之土,也是见血的好地方——这片城市里有太多难以找到的小巷子、常年不见人的小角落,是混子们斗殴、逼债、削人皮肉的最佳去处。寻常的家长带着孩子,躲都要躲着这片地段,哪里会有带着孩子来的呢?

这是城郊的废弃两层楼,隐蔽在半人高的黄绿色杂草丛之中。从远方的公路上看去,黑灰色的建筑如鬼屋似的。侦探便藏身在草丛之中,看着那女人和被她捉着的孩子。

“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那女人抓着不断挣扎着的男孩,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妈妈多爱你你知道吗?你这样,我心里不好受。”

“妈妈,你太奇怪了……太奇怪了,和以前不一样……”男孩挣扎的神色和蒙着一层泪花的眼神并没能唤醒那女人的母性,反而是唤醒了其他的东西。

“不听话的孩子,你不知道妈妈是鬼了吗。你不听话,妈妈就带你走。”

女人的脸迅速变得苍白,紫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之下隐约可见。同时女人的皮肤,渐渐地似乎从内部被什么顶着一般,从身体各处密密麻麻地刺出了墨绿色的甲壳。

“该住手了吧。”就在那孩子吓得大叫大哭的时候,侦探从草丛中起身,走了出来,同时他解开了风衣的纽扣,露出内里挂着“驱动”的腰带来。

“这可是个少子化的时代啊,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对小孩子下手。”

在那半是人半是怪物的身子转过头来的时候,灰黑色的气旋已经包裹了侦探的身形。那气旋中黑色的人影朝着逐渐偏离人形的女人走去,一双血红色的复眼如被点亮一般的显露了出来。

“假面骑士……!”在那孩子带着哭音的喊声中,气旋中的躯体显露了出来——黑色的胶质皮肤、墨绿色如肌肉组织又如盔甲的甲壳、血红色的复眼、金属质的蝗虫触须,假面骑士。

而与之对应一般的,捉着孩子的爪子的主人,也变成了非人的姿态——身上覆盖着墨绿色甲壳的,有着拳头大小棕色眼睛的,蜥蜴一般的怪人。

假面骑士缓缓朝着怪人走近,这样的事侦探已经做过许多次了,他心里甚至不会再有太大的波动——组织的改造人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人格,只是保留着作为工具的躯体罢了,将其杀死,是让死者安息的唯一方法,也是阻止再有人受害的唯一手段。

可是,对于那惊恐地流泪的孩子来说,假面骑士走近怪物母亲的几秒,或许是人生中最绝望和恐惧的一段时间。

远远的,在那草丛之外,有人注视着这边的情形。那是一个穿着灰白色卫衣的男青年,那青年看着这样的长情,神色有些纠结,欲走欲停。而他没有发现,在离他更远一些的地方,有一个银色的身影在观察着他和假面骑士。

当假面骑士猛地挥出拳的时候,他却不得不停下了。

“假面骑士!那是我妈妈啊!”

被他救下护在身后的孩子的惊叫,让他不由得停下了手。杀死怪人,似乎是最好的结果,可对那个孩子来说,不一定是了。就算是狰狞的,看起来要吃人的,流着腥臭口水的怪物,在那孩子看来,也是他的母亲。

侦探有些恍惚,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只存在于电话里的母亲对一个孩子来说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如果说看着怪物一样的母亲被杀死呢?这孩子的一生会怎么样呢?侦探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但是他也做不到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置他人于困境。

犹豫间,那怪人转身窜进了草丛之中。那墨绿色的身形竟然在渐渐变色,变成和杂草一般的颜色,最后,竟如同透明了一般,快要消失在假面骑士的视觉感知之中。

不是蜥蜴,而是变色龙吗?!

站在草丛之外的青年动了,他腰间围绕着的是,黑色与青色甲壳拼凑而成的一条腰带,在其正腹的位置,一个青色与黑色甲壳组合成的驱动内部,一黑一青两个风车正在飞速转动。

……

假面骑士停下了追赶的脚步。

除了那显露出身形,趴在地上流着血挣扎的变色龙怪人,又出现了另一个改造人。

黑色的胶质皮肤上,是黑色与青色两种颜色的甲壳。那怪人的两只手腕以下,都覆盖着如手套一般的轻薄甲壳,另外小腿以下,也覆盖着如靴子一般的更为结实的甲壳。头部的假面整体是黑色的,却从中有一股分节的青色甲壳分开左右两边,在两边各自有着一只青黄色的硕大复眼和与假面骑士同样的触须。在改造人的身后,还有两股青绿色的带子在微微飘动着。

在那改造人的背上,被着一把大约1.5米收在黑色甲壳构成的刀鞘中的刀具。另外在改造人的后腰处,有空着的一个刀鞘——那是一把短刀,黑色甲壳构成的刀柄,有着青色的金属质刀刃,此时握在改造人手中,还沾染了血。

“……组织的人?”侦探不由得警惕了起来。眼前的改造人给他一个明显的怪异感——不同于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改造人,这改造人身上似乎有着蝗虫和蜻蜓,两种生物的特性一般。

“你太手软,不适合当英雄。”那改造人没有回答假面骑士的问题,转而数落道:“因为你一时心慈手软,有多少人会受害?”

“你……”

“我决定了,我要代替你,假面骑士。”那改造人用还滴着血的短刀指着假面骑士道:“我来执行这个城市的正义。”

不是很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可以明白的是,对方似乎想取代自己,成为假面骑士。侦探不由得暗自警惕了起来。这改造人的速度极快,刚才几乎在一瞬间冲到了变色龙怪人身前,手起刀落,一击便使其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如果换成是假面骑士,做得到吗?

“恶行就是恶行,却总有人看不明白。”

“披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诸如‘爱’之类的理由,便可以为所欲为,还能得到旁观者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支持。”

“受害人的痛苦对谁去说?”

“为何无关者要受害?!”

那改造人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一面收起了短刀,拔出了背后的长刀。那刀的刀柄同样是黑色的甲壳构成的,刀身却是银色的金属,在其上有着形如龙鳞一般的花纹,折射着寒冽的光。

“住手!”假面骑士扑了过去,一面用握力极强的左手握住改造人持刀的右手,一面用右手按住了改造人的肩膀:“那孩子看着呢!你想当着他的面杀害他的母亲吗!”

“这不是他的母亲,只是个怪物,是个骗子罢了。”改造人冷硬地说着,渐渐挣脱开假面骑士的禁锢,并不费力。

“住手,你会毁了那个孩子的……”

在两个改造人拉扯期间,变色龙怪人却如同恢复了活力一般地爬了起来,猛地窜入了草丛之中,朝着城市外大片的荒草地逃窜而去,渐渐看不见了。

“你满意了吧。”黑青色的改造人猛地抬腿,膝盖顶在假面骑士的腹部。击退假面骑士后,他转身朝着怪人逃窜的方向走去:“我会当着这个城市的人的面,杀了那个怪物。让他们知道,所谓死而复活的亲人,是什么样的玩意……我无法纵容这一切。”

那改造人说着,身形猛地窜了出去,如一阵风一般。假面骑士只看得见被风拉直了的青色的两股带子,却无论如何也捉不到那飞奔而去的身形。

“该死……”侦探忍着腹痛,暗骂了一句。他一面隔着手上的外骨骼艰难地发了短信通知警察局来市郊接那孩子,一面准备追击那远去了的两个改造人。

“请等一下,假面骑士先生。”

这时一只覆盖着银色金属质甲壳的手毫无症状地按在了假面骑士的肩上。侦探一回头,只能看见散发着刺眼光芒的,紫色的蝗虫复眼。


【第二卷 完】


PS:第二卷 至此完结。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下一卷开始会接入新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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