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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莫对于“未来”一词是陌生的。
“明天”、“之后”、“将来”，他对时间箭头前往的方向并不陌生。
但“未来”这个词却很模糊，他对太过遥远的事并没有什么打算，整个貘族群都有着类似的惰性，因为这些取决于群体的意志。
他们将来要做什么、如何针对魇、要前往审定地方，好像被安排好了道路，他们只需要前进即可。
徐莫觉得章诗翎身上有着他未曾见过的光芒。
之前也好，现在也好，她决定自己想要做的事，而后即便徒劳也好，尽所有努力。
……这些所有努力，或许就像她的蝴蝶，美丽却又脆弱。
“我第一次做清明梦时，看到的就是蝴蝶。”章诗翎这样说。
那是言雨放进她梦中的东西，用来检验自己的能力。
徐莫离开她的梦境时，有只蝴蝶停留在他的肩膀上头，直到很远才消散。
“第二天，你去找她了吗？”白墨问。
“去了。”徐莫嘟囔着回答，“不过我告诉她，今天约了人。”
章诗翎险些以为他还在和其他貘联系。
虽然就结论上来说她未必是错的，但在当时徐莫手忙脚乱地否定了。
“我和族里已经断了联络。”他说，“我没办法……再回去的。”
他觉得他今后大概要和许多人解释这个问题。
解释得越多，离开族群带来的波澜也就越小，迟早他会变得对此无动于衷。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尽管章诗翎觉得这有些悲伤。
一场梦的时间还是足够他们闲聊这些内容的，章诗翎一边小心翼翼地修改着梦，一边回头问他：“你今后准备怎么办？”
又是这个徐莫不知该怎样回答的话题。
他抱着双臂沉思，最后得出结论：“随遇而安吧。”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认真在想，只是从脑海中随意寻找出了这个词汇。
这让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正在欺骗着眼前的女孩儿，后者并没有察觉，只是让红色的蝴蝶停留在自己的指尖。
“我一直觉得我的意识形态很漂亮。”她忽然说。
“这……是啊。”
红色的蝴蝶。
拍打着翅膀，从过往影响到了现在。
『意志破蛹而出。』
蝴蝶刹那间覆盖了她的梦境。
“你觉得蝴蝶很脆弱，对吧？”章诗翎忽然说。
被她道出了想法的徐莫张口结舌，最终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章诗翎笑了，“因为梦见过，所以我多少查了一下……”
她望向梦中天空，这里并非她的梦境，但这些蝴蝶对梦并没有太多影响，梦主人抬头望着那些蝴蝶，脸上满是惊喜。
他喜欢这样，直到离开了貘，徐莫才多少学会观察这些，他看着那些蝴蝶落下的鳞粉消失在半空。
“大部分蝴蝶都撑不过季节，但是也有蝴蝶能冬眠以度过寒冬。”章诗翎说，“也有蝴蝶能够越过大海，去另一片大陆繁殖。”
“这、这样啊……”徐莫不想告诉她，自己对“四季”与“大陆”这样的概念都缺乏认知，他知道这些名词，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就好像“未来”这个词般。
“很厉害。”他冲着女孩儿笑了笑。
似乎是察觉他笑容中的言不由衷，章诗翎抿了抿唇。
“所以没有什么是徒劳的。”她说，“只要努力，将来……”
“她是想告诉你，努力去做些什么，以后一定能派上用场。”
“是吗？”徐莫歪了歪头，“大概吧。”
“你其实听明白了吧。”白墨说，“所以才到我这里来。”
“嗯……是吗？”一模一样的疑问。
“你说‘迷惑’、‘将来’之类的，和我们的谈话无关。”白色的貘轻轻微笑，“但其实并非如此。”
所有的一切都相关。
因为困惑，徐莫才会想来这里，寻找想要的答案。
他们说各种各样的事，过去的、现在的，每个人和每个人相遇。
徐莫叹了口气。
“其实。”他说，“我来这里时，并没有想那么多。”
白墨相信。
他已经想到了这点。
“但是……或许你说的没错。”徐莫继续说道，“我是因为对前路抱有疑惑，才来到这里的。”
说话时他的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仿佛甚至已经越过了梦的边界，正望着无穷无尽的意识海。
“哼嗯。”白墨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不过，就算只是聊聊也很有意思，不是吗？” 徐莫笑着说道。
这笑容没有伪饰，就像白墨先前认为的那样，他的的确确，在单纯因知道某事感觉到愉快。
“那么，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白墨问。
他察觉到了对话即将进入尾声——若不是已经有了主意，徐莫是不会把他与章诗翎的对话告诉他的吧。
“嗯。”从对面传来的少年嗓音清脆爽利，“虽然不能说有了最终答案，不过至少，已经有想法了。”
“是吗？”
“我想去见更多的人。”徐莫说，“看更多事情。”
梦的场景忽地转变了，从一片碧海蓝天，变作一片草原。
碧色的草连绵向地平线，在那里变成遥远深邃又同样无边无际的蓝天。
就像言雨的梦。
“顺便一说，他的梦现在是这样的。”徐莫坐在他对面。
白墨闭上眼睛，他一动，四周就起风了，草原泛起片片涟漪。
“下次上浮的时候，我会试着去这里。”白墨说，这听起来遥远得像是要在下个世代发生的故事，“还有，你的手法太过粗糙了。”
修改梦的手段——就像是徐莫教导章诗翎时一样。
貘能够看出被篡改的梦是否显眼，自己却时常做不到不着痕迹，“认知”与“实践”的差异。
徐莫微笑。
“你知道这件事吗？”白墨又问道。
“什么？”
“——你正在变成魇。”
笑容没有变化。
“嗯。”徐莫说道，“我知道。”
他站起身，注视着对面白子的双眼。
“聊天很愉快。”他说，“下次，等你上浮时，我们再谈谈吧。”
——未来。
白墨脸上露出不知真假的微笑。
“一言为定。”他说。
PS：-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