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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这个问题很大。
言雨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好似有什么东西塞住了他的喉舌，把该说的想说的全都压了回去。
好处大概是那些不该说的也已经烟消云散，死死被抑制在尚未成型。
为什么？
“我第一次遇到真正的魇，但是，人类的话，不会在意得更久吗？”徐莫问道。
单纯的问题。
徐莫是以一种纯然好奇的语调来提问的。
——就算是言雨被惹怒，挺身想要
不可思议的反而是他的确没有这样做的打算。
“嗯，为什么呢……”他摸了摸下巴，盯着被塑造得明朗得不可思议的天空，“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吧。”
“哼嗯——”并不出人意料的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那么，那个女生呢？呃，那个，诗……”
“章诗翎。”言雨说，“你明明去过她的梦。”
徐莫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后面半句话。
“章诗翎。”他重复了一遍，“你不想拒绝她也有什么理由吧？”
“理由啊……”言雨眯起眼睛，思索起了那个在路上、突如其来地想他表白的女生。
章诗翎。
在他的印象中，那个女生一向很安静，虽然和严铃子走得很近，但最多也不过是上下学顺路。
他听说她在学钢琴，学校的元旦晚会和校庆上偶尔能看到她的身影……
除此之外，一时半会儿就再想不起其它印象。
只是、只是……
“我总觉得，我对她有点责任。”言雨说。
“……？为什么？”
“如果我没有修改她的梦境，她也就不会陷入梦中，不是吗？”
是因为他修改了梦境才让章诗翎注意到了梦这一侧的世界……
“不对，言雨。”可徐莫却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魇’也是活着的。”
言雨一时间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虽然现在已知的魇大多是过往的魇的新躯体，但新魇的诞生不是谁的责任，只能说她有这个潜质。”
“等等！”言雨一把抓住了徐莫，“你这是……什么意思？”
魇？潜质？
徐莫歪了歪头。
“言雨，你还没发觉吗？”他说，“你说的那个女生，正在成为魇。”
“——”
再一次的、言雨失去了言语。
遇到徐开前他甚至从未想到自己会遇到同族，而现在——
他正在目睹新同族的诞生。
世事的转变让他甚至不知是该喟叹还是该颤栗。
“新生的、魇……”
言雨猛地起身，摇了摇头。
“抱歉。”他说，“我去冷静冷静。”
他一转身就走出了自己的梦境，留下徐莫坐在他的梦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来……”他轻声地嘟囔了一句，“得去一趟啊……”
……
……
言雨来到了新的梦境。
这是个布置得像是游戏场景的梦，或许梦主人是个游戏爱好者。
但言雨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这里有趣——甚至连改动梦的兴致都没有。
他只是在梦境中寻找了个地方坐下，呆然望着眼前的场景。
“唉……”他叹了口气，挠了挠头。
他对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忽然变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无论是告白，还是新的“魇”的诞生……
言雨再度叹息。
虽然他和徐莫说他要去冷静冷静，但他能做的，其实也只是这样不断在梦中徘徊而已。
心情根本无法平复，因为问题根本没有解决。
只要想到事情还摆在那里，焦虑感就随着思绪不断升起。
“算了。”那就不要去想吧。
言雨最终简单粗暴地得出了结论，只要不再去想，脑海就会清醒不少。
毕竟他能做的事也委实太少，许多事都不由他做主，例如梦，例如魇，例如新生。
这样看来他自己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让火魔女离开。
他站起身，开始环顾着四周的场景，慢慢地把意志之刃凝聚在手中。
那就做点自己能掌控的事吧，他想着。
利刃轻巧地切开了梦境的边缘——
但梦境没让他得逞。
一个新意志出现在了那里。
“什……？！”
那股意志格外强大，将他阻拦在了梦的深处。
言雨熟悉它……
他皱眉，抬头，天空中火焰瞬间燃烧起来，蓝色的天空转瞬犹如夕阳将坠。
『意志被火焰燃烧。』
空气瞬间变得灼热，言雨向上一跃跳至半空，意志之刃猛地展开，目光顷刻冰冷。
同时冷下来的还有他的心情。
“没想到还能再见面……对吧？”
熟悉的笑声于身侧响起。
那样的烈焰不可能会是别人。
瞬间意识顺剑刃向外渲染，身周不再燥热，额上却满是冷汗。
“火……魔女……！”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的计划没有达到原本的成效？……她说得对，言雨确实没想过自己还会见到她，至少十年里。
“出来！”
怒喝声伴随着剑光，长剑在半空一个旋转急坠直下，插进一簇火焰中。
火魔女又笑了。
银铃一样的笑声伴随着火焰冲向天空。
“混账……！”
吐出口的声音声嘶力竭，无法压抑的冰冷感从深处涌上，深渊中黑色的淤泥从那里冲上心头。
言雨喘息着。
利剑在身侧铺开，刃向外，可却更像是某种保护。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火焰的燃烧声中，他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他恐惧却又冷静，怯懦却又执着。
火焰与剑刃在不属于他们的梦中对峙，场景几乎凝固，精神绷在一线上待机。
——上头！
而后，发出了怒吼。
所有剑刃瞬间向上聚拢，宛如花开的倒放，凝聚的剑只一刹荡开了银白色的波纹，涌动的浪潮瞬间将红色的火焰驱逐出他的所在。
……他可以做到。
他必须做到。
从脑海的深处，响起了这样的回音。
她回来了。
你用尽心思也无法将她排除出你的世界。
无法做到也无法完成，这条道路已被彻底封死。
因为太过强大——因为她的力量来自遥远的深处。
所以，你无法战胜她。
所以，你能做到的唯有选择另一条道路——
将她杀死。
宛如转瞬之间就陷入了冰冷之中。
那种冰冷是剑刃上的寒光，是刀刃划开肌肤带出的一片寒意，是意志深处无法逃开的永冻之地。
“呜……！”
话语声，钻进了思绪的深处——
杀死她。
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要杀死她。
他要杀死她，只有把她彻底地毁灭一切才能够终结。
只有让她死在他的手上，他才能够得到——
得到他想要的，得到安稳的生活和平凡的时日。
才能得到她的力量。
“哈啊……！”
他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头。
所有的声音都在肆意咆哮着嘶吼着，脑海一阵翻腾，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最深处爬出。
“——……”
利刃。
四周布满了利刃。
比他以往任何时候展开得都要多。
锋利。
破碎。
悬浮在半空闪烁着银光。
刹那流过的冰冷意志。
言雨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光彩。
只有杀意，冰冷、无光、来自深渊深处。
那里，有什么东西，浮上来了。
“……杀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