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葬礼

  • 作者: 未写X
  • 更新时间:2017-02-15
  • 字数:3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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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雨又来到学校门口。

现在已经放学,他独自站在那里四下张望,学校里奇怪地没有任何人。

一切似乎都变成了假象,世界被深灰渲染,灰霾遮蔽了天空。

——灰色?不,这里至少还有另一种颜色。

青。

梦中少年双眼的颜色,无论远近都是相同的色彩。

望进入仿佛要陷入青色的湖泊之底,青水将他彻底包裹,任何举动都被阻碍,既无法离开,亦无法避让。

他在那里睁开眼睛,就看到那青眸少年正注视着他。

鲜血、死亡,青与红彻底交织,纠葛不清且无法分离,他慌乱地挣扎,胸口疼痛着,一抓全是血痕。

于是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鲜血,那是——徐开的血。

言雨猛地清醒过来。

他正倒在床上,房间仍被笼罩在夜色之中。

……是梦。

言雨这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许久没有做过不受自己控制的梦了——

不过的确会有这样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溢满到无法彻底清理,只能以梦的形式出现。

“哈啊……”他捂住脸,长久地叹息着。

呼吸里都还带着梦中的气息。

——那个少年不在这里。

言雨安慰自己。

但他清楚地知道是什么情绪溢满了他的脑海,是恐惧。

他仍在恐惧着梦中的少年——不,是那个“东西”。

梦中的场景一闪而过。

言雨明白,他知道那少年不是“谁”而是“什么”,比起那少年自身,他所代表的东西更令他恐惧。

颤栗感随着记忆传抵指尖,他咬住牙,抬手注视着自己颤抖的右手。

黑暗中,恐惧似乎更加泛滥了,他用左手握住右手,而后把它们一起摁在胸口。

在脑海深处,他意识到那少年是位于意识海更深处的东西,比他或者徐开都更要深。

是以他们根本无法与他对抗。

他们只能够逃离。

死亡,其实离他如此之近。

——近到他只要一闭眼就能够碰触得到。

结果这天晚上,他彻夜未眠。

恐惧打碎了他入梦的余裕,他蜷在床上,妄图用被子的温暖消除自己的颤抖。

意识里时针游走,滴答声变成了某种魔咒蜿蜒徘徊。

言雨觉得那声音正不断延长,他呼吸,气息里满是二氧化碳让人窒息的因子。

他猛地一颤,神智被从崩溃的边缘拽回了少许,他睁着眼睛看向四周,一晚没有合上的双眼酸涩而疲惫。

“啊……该是上学的时间了……”他低声喃喃着。

这天他的脚步比平时更危险了。

就连上学途中偶遇的祁林也能发觉,她偷偷打量了他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言雨虚浮着的脚步微微一顿,思绪犹如迟滞片刻才终于回到躯体。

“啊啊,没事的……”

谎言。

连他自己都不能欺骗,又怎能骗过他人?

熬夜的疲惫加上精神上的打击,他整个人失魂落魄。

甚至连严铃子都在上课时投来了探询的目光,这让言雨心底诞生了些许暖意。

以至于隔了一会儿时间,他才意识到讲台上的班主任邢卿华正告诫他们要注意身体。

因为本市一中有个学生昨天去世了,死因是心脏衰竭。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定论,不过谁也没办法说太累是不是原因,所以一定要注意身体……

言雨麻木地听着,那些声音落在心底,泛起了无动于衷的波纹。

晚上时言雨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端是徐开的母亲。

她说出殡的时间已经决定,她来告诉言雨,可没有说她希不希望言雨前来。

而言雨茫然地答应着,放下电话才发觉自己仍在不知不觉地希冀着、这天夜幕降临后他会发现一切只是场梦。

一切并没有发生,他顺着意识害的路线,仍能找到徐开的梦。

可实际上,他连入梦都无法做到。

——徐开的葬礼举行得很快。

先后经历丈夫与儿子的死亡让他的母亲一下苍老许多,遗体告别时她抱着遗像站在最前面,脸上却几乎没有哀伤。

只有一种悲伤至极反而显得麻木无比的神情。

言雨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有块重石,压着他喘不过气。

葬礼现场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可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前来这里。

殡仪馆外的天空被云层压得很低,沉甸甸地覆盖在身上。

这里位于市郊,出门就能看到远处市区的景色,可宽阔的风景此时却带来了反面作用,只能让他压抑无比。

言雨顺着队列向前。

走到徐开的母亲面前时她抬了抬眼,看向言雨。

他甚至不敢回应她的目光。

或许只要一点感情的触动就能够慰藉眼前的女子——可言雨始终被另外的情绪笼罩。

是他害死了徐开。

这样的他,又怎么有资格去安慰他人呢?

言雨发现他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和徐开在梦中追捕的人,他的手中染着鲜血,虽然那并非在现实中染上的亦非直接动,但他做出了选择。

——他会不明白在梦中死去会对现实带来什么影响吗?

梦会联系现实,梦是人的意识,梦彻底地死去——人的意识也就随之破碎。

没有了意识的肉体又怎能继续存活。

于是,徐开死了,他看着车窗外的天空,阴沉的世界愈加压迫着一切。

是因为天色渐渐地晚了吗?不,或许不仅是那样吧。

外头的风景正在不断变幻,路边的夹竹桃伸展着它们墨绿色的枝叶,渐渐地下了山,那里有了房屋建筑,变成了熟悉的城市风景。

车子回到市区。

从下车到离开言雨的脑海中一直闪烁着朦胧的光景,几夜未合眼,他的一切都已经在临界状态。

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找到回家的路,他走在街上,雨就那样突然地下了下来,打得还在路边的他一阵措手不及。

言雨抬起头望着天空。

并不算是很大的雨,却足以让世界瞬间变得潮湿,细碎的雨水打在眼镜上,镜片很快就一片模糊。

一柄伞忽然在这时靠了过来,遮挡了他的视线。

和无尽的雨丝。

“没想到又碰到你,我们还真是有缘啊……言雨?”

就算此时此刻他的眼前模糊不清他还是能从声音认出,那是严铃子。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了。

雨水顺着玻璃窗户流下,在那上头汇聚成细小的水流。

咖啡已经随时间失去了温度,言雨盯着它们,恍惚中觉得自己正坐在上次来时坐的位置。

可对面的并不是徐开,而是严铃子。

“原来是这样……”她的声音里混杂着叹息与同情,顺着雨声落下,“难怪你最近一直在请假……”

看到儿子状态的父母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学业为重,迟疑了一会儿他们就帮言雨请了假让他参加徐开的葬礼。

严铃子一直在看着他。

言雨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咖啡还是满的,他始终没有去碰触。

“我……”他轻声地开口“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上次坐在这里时他甚至以为时日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并不是说一切都不会改变,只是不会是以这种方式结束。

他以为他们能像普通朋友那样相交很久,有争吵也会和好,一直到很久以后。

世事总无常。

更何况,是他导致了这些。

胸口因而被更为沉重的东西挤压着,他背负着巨大的十字架,那东西压得他无法喘息,只能一边疼痛着、一边继续前行。

“言雨。”严铃子的目光愈加柔和了,她大概想了很多,也想说很多,隔了一会儿才终于决定要说些什么,“至少、你还活着。”

……像一滴水,落进了止水之中。

言雨望着天花板。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回家路上被淋湿的冰冷已经被热水澡彻底冲散。

他关上了房间里的灯,黑暗裹携着雨水涌进房间,混杂的声响听起来带着些许寂寥。

疲惫和倦意已经彻底将他笼罩,意识开始昏昏沉沉,梦与现实的疆界模糊不清。

事实上这些天里他一直就是在靠意志坚持着没有睡去,那样的意志力到了现在也已经濒临崩溃。

他甚至什么都没想就掉入了梦与现实的夹缝,四周被雨声所充斥。

雨声一向助人入眠。

……而后,他看见自己的眼前铺开了一片绿色。

仿佛没有尽头的翠绿颜色,一层又一层在他眼前展开。

那是一片草原。

熟悉到近乎疼痛的颜色,投进眼底时带着些许朦胧与破碎。

言雨摇头,他发现自己的眼角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湿润,他咬了咬牙,想把涌上来的思绪甩在脑后。

他向前走去,这片绿色忽地又转变了,青草变得更加清晰,而远处又有一片新绿在地平线上凝聚成型。

“那是……什么……?”言雨喃喃自语。

这些话语不受他控制地脱口而出,他没有意识到这点,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开口。

他只是不断地向前走去。

不断地、接近那片绿色——

那是一棵树。

硕大无比、没有尽头的巨大树木,它的每一片叶子都在风中摇曳,仿佛从亘古时就已经伫立于此。

树的枝干被无数的青藤覆盖,言雨好奇地走近那些青藤,发现那些藤蔓其实都长着尖刺,那些刺深深地刺入大树的树干,流出些许树汁。

——血红色的树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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