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寒鸦

催促杨易回营休息之后,李兴汉自己却并没有回去。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还不休息了,以前在海军学院时,作息时间都有严格的规定,自然不能乱来。现在到了台湾舰队,因为任务比较轻松,所以相对要自由一些。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是李兴汉以前拜天朝的教育制度所赐经常熬夜,并不会觉得困倦。

杨易的那首曲子让他想起了很多东西,他一言不发的望向西方,那里是中原大陆的方向,也是他的故乡所在。虽然他并不属于这个时代,来到这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美洲,但是那块神州大地仍在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

李兴汉轻声地吟诵着这首诗,以他前世的经历是万万不能理解其中真意的。但是经历了这几年的生活之后,他已是感慨良多。在新大陆遇上的那些教员,同学们,那些政府中的官员,商业区里的商人,以至于大家小巷上的普通行人们,都时刻牢记着反攻大陆,光复中原的理想,不敢忘记先烈们在这片土地上挥洒的热血。一开始的时候,李兴汉总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完全置身于这个世界之外。但是如今他也真正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新明人,一切行动都以复国为最终目标。

“好诗,好诗。”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赞叹道。李兴汉忙转头去看,发现竟然说话之人竟是刘传明。

“提督?”李兴汉向长官行了一个礼,十分好奇为什么提督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您怎么在这?”

“睡不着啊。”刘传明叹了一口气,这两个月里面,他要应付的事情太多了。如今新舰即将下水,因为指挥官的人选,他被吵得头痛欲裂,所以想出来散散心:“明天就是军舰下水的日子啦。你们准备好了么?你和小林的两个新兵营,都训练好了?”

“虽然只是些新兵,但是现在也足堪一用了。”李兴汉倒是不担心,这些新兵都是从数千义军里面精心挑选出来的,底子很好。如今已经结束了基本的训练课程,只要再上船训练两个月,熟悉基本的海战技术,用来对付满清水师不在话下。

“这样我就放心了。”刘传明欲言又止,思来想去了半天,终于还是对李兴汉说道:“北港的那些老家伙们,总觉得我偏心。你们一群新人,就单独成立一支舰队,而且还是主力部队,把他们的风头可都盖过去喽。你们到时候,可得给我争口气,好好地打出一场漂亮仗才行啊!”

李兴汉他们几人也曾听到一些风声,那些年老的海军军官们都对他们这群新人不放心,又觉得他们什么都用新的,好像是要完全取代这些老将一样。而且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对于老式的战术战法已经近乎迷信了,凡言水战,就必是福船、纵火、跳帮等等。对于新式的军舰和新式战法,他们无一例外地持怀疑态度。

正因为如此,身为海军最高长官的刘传明压力很大,不得不过来亲口嘱咐一声。要是两个月后的“打猎”行动不能弄出点名堂来的话,会对这支新舰队的名声造成极坏的影响。

“请提督放心,我等定不辱使命。”


两天后,李兴汉来到训练营里,向众人通告陆上的训练课程已经完毕,接下来就要到舰上去实习了。同时宣布的还有几项小小的人事任命,比如擢升杨易等几个表现突出的新兵为军士,到了舰上之后会为他们安排相应的职位。

众位新兵都忍不住悄悄议论起来,毕竟他们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明国军舰。等到了左营港的南港之后,看见一排一共六艘新锐驱逐舰停在港口中,他们更是齐声惊叹起来。

“这群家伙,真是没见过世面!”程璧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仍就是乐开了花。虽然在海军学院的时候连战列舰都见过不少了,但是台湾舰队这边可没有什么大炮巨舰。这次下水的这六艘船又都是台湾自行设计,自行建造的“本土货”,其中倾注了他自己大量的心血,不能不让他自豪。

“好啦!上船吧!上传之后再看个够!”林远达催促着新兵们登上军舰,海上的训练科目可是纷繁复杂的,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必须在那之前让他们掌握足够的技巧才行。

在几天前准备给这次下水的军舰命名时,众人曾经发生过一番激烈的争执。因为大家不知道该用什么名字好,按理说同一级的军舰名字中应该都有相同的字,但是大家都觉得那样太没有特点,不符合他们这支舰队“新”的特点。所以李兴汉提议大家用某种飞禽的名字来命名自己的军舰,这样既能做到统一名称,又能体现出各自的特色。

六只军舰全都被编入新成立的“第二驱逐舰队”,舰队提督为郑国焘。程璧光、吴敬荣、杨树庄三人分别用“飞鹰”、“隼鹰”、“惊鸿”为军舰命名,身为领袖的郑国焘则毫不客气地用国鸟“白鹰”为号。林远达想出了一个“赤鸮”的名头。李兴汉则很出人意料地用了“寒鸦”二字。

“寒鸦?那是什么鸟?”郑国焘诧异地问道。

“加勒比海的一种小鸟,比较少见。”李兴汉随口胡诌了起来,他才不管这傻鸟原产于欧洲还是美洲,只是想致敬某个亡灵法师而已。“有了这个名字,不知道寒鸦号能不能飞天遁地呢?”

“舰长!我们什么时候出海啊?”水手长兴冲冲地跑过来问道。

“是啊,汉哥,我们今天能出海不?”杨易刚被分配到了枪炮长的位置上,此时看着那些刷着崭新的海军铜涂料的大炮(李兴汉称之为“土豪金”大炮),兴奋地不得了。

“出海?出什么海?”李兴汉觉得很奇怪,这帮家伙脑子里的回路是怎么长得?“第一天上舰就想出海?做梦!都给我好好训练去!我可不想第一次出海的时候,就陪着你们这帮不靠谱的家伙到海沟里面去喂鱼!”

听了自家舰长的这番泄气话,众人都是一肚子的意见。不过也没有办法,现在出海的话他们也确实办不到。这艘大船必须要靠全舰官兵精诚合作,才能够发动起来。而操作它的方法,是这些人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还好,这帮家伙都是渔民或是水手出生,有点底子,学起来也快。”李兴汉心里面默默地想到。满清那边绿营兵,很多都是旱鸭子,只要一站上甲板,就会因为海波的原因吐个昏天黑地。即使是那些自称“骑射天下无敌”的八旗兵,一旦上了船,战斗力也一律向三岁小儿看齐去了。

所以满清在寻找水师兵源的时候极为头痛,从现有的绿营兵里挑选不靠谱,想要找些渔民来又因为禁海令找不到了。所以他们只好招募一些新兵从头练起,可是有经验的水师军官也不是很多了。而且经费,粮草补给都跟不上,训练强度远远不足,想要训练出合格的水师官兵来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而且即使练成了也远远不如明军。

“两个月的时间,足以造就台湾地区的一支强军了。到时候,一定要让满清知道我们的厉害。也让那些老家伙们瞧瞧,我们第二驱逐队在台湾舰队中,究竟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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