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杜海生？”
“他不是。”
酒吞的语气中满是疑惑。但，回答他的却不是黑衣人本人，燕笙和莲兮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语气笃定。
莲兮和燕笙彼此都小小吃了一惊，对视了一眼。
“这到底怎么回事？”
公输休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但是，酒吞看着他的神情，那显然是一副成竹在胸的了然神情。
从他们在普者黑见到刀疤脸后，公输休的举动就越发令人猜不透了。
酒吞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依旧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分不清局势的样子。他就算是自己想破了脑袋也不能把刀疤脸和眼前这个相貌极丑的男人联系起来。
本来，他随口问出这个问题，只是感叹于物是人非。这些年来，岁月究竟在杜海生这个男人脸上做了什么？谁想，居然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眼前这个黑衣男人并不是杜海生？那之前的猜测不是都被推翻了吗？
“不是你说的，杜海生是想要龙珠，才费尽心思想要抢长命烛的吗？”酒吞不由有些急了。
招财也愣愣地摸着后脑勺，第一次站在除了店长以外的男人背后，附和着点了点头。他虽然万分相信店长的判断，但是，对于眼前的骤变，他同样百思不解。
招财憨憨地看了眼店长，随即将目光落在了莲兮和燕笙的身上。说实在的，莲兮这辈子会有此悲惨遭遇，和杜海生按个混蛋是分不开的。所以，她以直觉分辨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杜海生，或许还值得人相信。
可是，为什么连燕笙都会一口否决这个奇丑无比的男人不是杜海生？这就不由得令人费解了？
他又转头看了眼当年的另外一个当事人。不过，马上转移了视线。
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敖彬看起来多么冰冷寡言的人啊，此刻的脸上却是一副痴汉表情。简直令人不忍直视了。
果然啊，痴妄，是祸啊！上千年了，哪怕敖彬转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但是，烙在他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却伴随着他不断转世。
“你倒是说啊？”见公输休不解释，酒吞这急性子忍不住催促。
公输休指了指地上佝偻着身子，痛苦抽搐的男人。此刻，一团黑气正附着在上面。随着黑气越来越浓，男人闷哼的痛声逐渐增大，拔高到刺耳地尖叫，满地打滚。
搞不清状况，众人都退远了几步。
公输休却在此刻解释道：“他如今这幅样子，还看不出来吗？这具身体里住着什么？”
听公输休这么说，酒吞又凝神朝着地上撒泼打滚，痛苦嘶吼的男人看去。他陡然睁大了眼睛：“这具身体里居然住着两个灵魂。只是另外一个灵魂，存在感太过于稀薄，又处处被压制，所以，我们居然都看走眼了？”
公输休道：“是的，只是，那具受到牵制的灵魂抓住了现下这个绝妙的时机，揭竿反抗了。”
他居然叫了燕笙的名字：“丫头，把宝镜拿来。”
“啊？哦！”燕笙回神，小跑过来，任由公输休接过、举起。
一道金光从镜子里射出，射穿了附着在男人身上浑浊的黑色雾气。重新包裹在男人身上的光芒很治愈。如果不是设身处地地经历了这些，燕笙恐怕会使劲吐槽：“以为这是巴拉拉小魔仙的拍摄现场吗？大男人装什么美少女战士？”
但是，这一刻，她只是双目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的身上聚集着无数萤火，此消彼长之下，浑浊的黑气逐渐消弭殆尽。
燕笙能够看见他身上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一瞬间，黑衣人身上的气质就既然不同了。
他用余光看了看从长命烛中飘出来的莲兮，始终还是低垂着头，肩膀似乎抖了几抖，整个人能的情绪被哀伤、愧疚、思念种种负责的情绪包裹。
公输休叹息一声，声音沉稳，声线却被压低了一些。不由得让燕笙投去了怪异的一眼。他道：“杜海生，既然你出来了，那就由你自己说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各异。
燕笙还好，她在幻境中了解的东西也够多了。
莲兮背过眼去，在黑衣人身份未明的那一刻，她还曾把视线投注在这人身上，看过几眼。但是，在杜海生顽强抵抗压迫，终于战胜了一直压制住他的另外一个灵魂，占据这幅身体的支配权时，她却再没有将视线分给他一丝一毫。
相比于莲兮，敖彬此刻双眉紧皱，他虽然记不得几千年前发生的事情了，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个人，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恨着。
杜海生扣着自己的手，龟裂的皮肤经不住他别扭的撕扯，破裂开来，鲜血翻涌。他也只是“嘶”了一声。
“我……我……”千年后的久别重逢，他显然内心复杂地不知从何说起。
“杜海生，他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经由公输休一提醒，杜海生浑身一怔，抬起头来。
他的眼中是不可遏止地恐惧，盯住了自己的双手，簌簌颤抖：“他，是我身体里的那个恶魔，他控制我，犯下的那一切，我不是他的对手。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什么也，什么也做不了。”
随着他的讲述，杜海生啜泣起来，充满血丝的眼睛已经不负当初的凶狠，满满的都是脆弱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被脚下的泥土吸收。
燕笙突然觉得杜海生很可怜。她想起了幻境中在江河上，在海里，撑开一条并不结实的乌篷船捕鱼的杜海生。小船在浩瀚无边中随波荡漾，杜海生的歌声却像是犹在耳边一般嘹亮清甜。
少年时的杜海生虽然生活艰苦，但，当时的那个年轻人拥有满满的快乐。
对于这个故事而言，杜海生何处不是受害者呢？
黑衣包裹的身体依旧清瘦，令人动容和不忍。随着他的讲述，众人，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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