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莫愁前路无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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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满了街道,睡在街边的齐奕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他现在着实后悔,为何昨日不留下住店用的银两,捶了捶被硌得生疼的后背,背上行囊,准备出发。

“公子,等等我!”名叫杨山水的道士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身肥肉一颤一颤。

“呼……呼……,公子,您这是要上哪去?”

看到他满脸堆笑,齐奕顿时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钱不是都给你了吗?我身上真的只剩下银票了,在这小镇花不出去……”

道士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贫道把钱都分给穷人了,嘿嘿,要了你这么多钱,也怪不好意思的,不知道您要去哪,贫道可以陪你走一趟。”

“就你?又不是高手,又不是美人,我让你陪做什么?你值我那么多银子吗?”

听得此言,道士涨红了脸,分辩道,“贫道虽然不才,可也是鹤鸣山罗天真人的弟子,打架可能不利索,但这身份,行走江湖,唬唬人也是可以的。”

“鹤鸣山?”齐奕满脸疑惑,这道士乃是太虚境,修为不算弱,只是就这一身破败的道袍,还有不要脸的性子,怎么也不能和遗世独立,仙风道骨的罗天真人联系在一起。

“你看啊。”杨山水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拿出一枚小巧的玉牌。“这是我鹤鸣山的身份玉牌,上面还有我的道号。”

齐奕低头观瞧,半个巴掌大的玉牌,正面刻着一只黄鹤,仰头高鸣,其势不输鸾凤。背面龙飞凤舞两个大字,“三缺”!两边还有两行小字,右边是玉炉烧炼延年药;左边是正道行修益寿丹。

“可是,我此行峨眉华臧寺,你与他们……”齐奕还是为难。

“不妨事,不妨事,我与那些和尚是老相识了。”杨山水觉得此事有戏,又开心地笑了。

“那……好吧。”

“太好了,不用担心没钱了!”

“你……!”

一路上……

“公子,怎么称呼啊?”

“齐行迹。”

…………

“行迹啊,你是哪来的?”

“京城。”

…………

“行迹啊,你这么有钱,家里在京城一定是大户吧。”

“还好吧。现在搬到虎贲了。”

…………

“行迹……”

“你烦不烦!”

齐奕正满心哀怨自己成了别人的钱袋,杨山水又在耳畔聒噪不止,心中忧郁不已。

华藏寺位于峨眉山顶,故称金鼎华严寺,二人还在山腰时,就可看到山顶香烟袅袅,国寺盛名,可见一斑。

入得寺内,一条宽阔的拜佛道,一尘不染,直通一层弥勒殿,金身弥勒手持佛珠,笑容满面。

第二层大雄宝殿,供奉法身、应身、报身三身佛,黑底金字大雄宝殿乃是当今天子亲笔赐下。

最高层普贤殿,普贤菩萨周身琉璃打造,手持如意,端坐莲台之上,莲台置于白玉象背上,白象踏足于四朵金莲之上。门口一联,“华藏长子,七处九会,辅助毗卢阐大教;金顶真人,四方八面,来朝遍吉出迷津”。

寺中僧侣极多,皆面带微笑,待人和气,当然,除了齐奕二人。

“杨山水,你还来我寺作甚!”门口一迎客僧见到肥胖道人,马上变脸。

杨山水仍是笑眯着小眼,“道兄,你可冤枉贫道了,这次贫道是陪着这位齐行迹公子来比访友的。”

迎客僧看向齐奕,语气柔和很多,却仍满脸戒备,“不知施主所访,是寺内僧人还是来此香客?”

齐奕赶忙双手合十行礼,“在下所找,正是寺内净禅师傅。麻烦通报一声,东阳故友来访。”

“小师叔?还请稍等,小僧这便去通报。”

待迎客僧离去,又过来几位僧人挡在门口,堵住去路,神情戒备。

“这就是你说的老相识?”齐奕低声道。

“呃……确实认识很久了。”

“这帮和尚平时好说话得很,你哪里得罪他们了?”

“一言难尽,有空再说。”

不多时,净禅小和尚从寺内匆匆跑出,“世……齐公子!”

“哈哈,小和尚,想不到我来看你了吧,走走走,快带我吃饭去,我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好,你……你怎么来了!”净禅看到杨山水,浑身气势骤然一变。

杨山水一缩脖子,连忙躲到齐奕身后。

“诶,别打别打,小和尚,消消火,这道士好歹也是我带来的。”齐奕拦住净禅。

“罢了,你们进来吧。”年轻僧人在世子殿下面前从来只有妥协的份,“贫僧警告你,不要再有什么歪心思。”

…………

“好吃,这华藏寺连斋菜都做的这么好吃,说不定哪天一高兴,就来这当和尚。”杨山水满嘴饭菜,含糊不清道。

不管这个吃货,齐奕问:“这道士怎么惹着你们了。”

“阿弥陀佛,三个月钱,此人以鹤鸣山罗天真人弟子的名字来寺内拜访。恰逢那时师父闭关,寺内一切,皆由小僧和几位师兄负责。小僧没有怀疑,让他住在寺内,每日言谈甚欢。谁知就在半月前,他潜入藏经阁,盗走我寺镇寺之宝陛下御赐翡翠普贤像。虽然陛下未曾怪罪,师父也说缘法无常,我等就放弃了追踪之念,可他今日又来我寺,可是认为我华藏寺是好欺负的?”

齐奕扭头看着杨山水,这家伙恍若未觉,继续大快朵颐,“你听到没有,偷了人家的东西,赶紧还回去吧。”

“你也知道,我急着用钱,早就卖了。”

“没办法了,”齐奕看向净禅,歉意道,“如此贵重之物,必定转手了数次,很难追回了。不过这道士,偷到钱财,多是为了救济穷苦百姓,你们也别太在意。”

“当真如此?”

“我也是亲身经历才相信,他也偷了我的钱。其实要怪还要怪你们保护不力,堂堂国寺连一个佛像都守不住?”齐奕促狭一笑。

“住在厢房的不是僧人就是虔诚向佛的香客,何时出过这种人?寺内向来没有专门的僧人守卫,才被他得手。不过,既是做善事,又有世子殿下劝说,小僧也不好再坚持。”

刚才一直装作没听见的杨山水一口饭喷出来,“世……世子?你是哪家王爷的世子?”

“你这和尚,嘴怎的如此快。”齐奕无奈,“我叫齐奕。”

“长平王世子!”道士从椅子上跳起来。

“也不能这么说,现在长平王是家弟。”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见过哪个世子天天和别人说自己是世子?”

杨山水犹自沉寂在惊讶中,“我偷了长平王府的银子,不会出事吧……”

完全无视他,齐奕拍拍年轻僧人的肩膀,“小和尚,我开始修炼了。”

“恭喜世子殿下入得学而境。”

“我为何如此,想必你也清楚,有个便宜师父要我入江湖历练寻找养气之法。所以,就来找你了,等我境界足够时,说不得还得请你陪我走一遭。”

净禅一笑,“小僧义不容辞,只是还得明日向师父禀报一声。”

“那是自然,说来我也已有近十年未见国师了,还真是想念啊。”

次日,三人一同前往明镜大师所在厢房。

“师父,齐奕世子来了。”净禅敲了敲门。

门内传出洪亮嗓音,“快请殿下进来。”

齐奕迈步入内,床上盘腿坐着一个老和尚,满脸慈祥地望着三人,齐奕拱手执子侄礼,“齐奕参见国师。”

“世子殿下,何须多礼,快请坐。”明镜起身,杨山水这才看出这老和尚身形高大,比自己足足大了一号。

四人坐定,明镜先行开口,“世子殿下,这么久也不来寺里看望老僧,老僧可是要挑理了。”

齐奕苦笑,“非是齐奕不来,这几年着实发生了太多事。”

“长平王为人正直,为国为民,还记得当年虎威关一战,贫僧也在军中,长平王神采,令人神往,可惜,可惜。”老和尚叹息一声

“父王生前也说国师佛法高深,是他的生死之交。”齐奕顿了顿,“国师,齐奕今日前来,尚有一事。”

“哈哈,世子殿下入得学而境了?莫不是想让贫僧教授几招?”

“大师说笑了,齐奕准备闯荡一番江湖,想请国师允许净禅与我一道。”齐奕起身又施一礼。

明镜上前扶起齐奕,“无需如此,正巧贫僧也打算近期让净禅下山行走几年,既然世子殿下如此美意,你二人也能相互照应。”

“多谢国师。”

明镜复又望向杨山水,“这位小道友,可是罗天真人高徒。”

杨山水在这个老和尚面前可不敢放肆,起身施礼,“家师道号确是罗天。”

“普贤菩萨像的事情,净禅已经跟我说了。”

“完了……”杨山水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吓得差点跪了下去,早知道便不和齐奕来了,这老和尚可是当今武林第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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