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禅心已作沾泥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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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至楼,取令客宾至如归之意,齐奕和净禅如今着实体会到何为宾至如归。

“客官,这里是您的卧房。”伙计将二人引入房中。

“知道了,下去吧,晚饭帮我们送到房中。”

“好嘞!”伙计嘴上答应,脚底下却没动。

“还有什么事?”

“那个……客官,看您二位也年纪轻轻,就不想……今晚找点乐子?我们这有几位姑娘,啧啧……”

“……”“……”

“这位小哥儿,你看不出我旁边这位,是个和尚?”

“和尚怎么了,前两天我们这来了一帮僧侣……”

“阿弥陀佛,施主,请您慎言……”

“诶呦,大师,小的唐突了,还请原谅,那二位想不想赌点……”

“咳咳,我们再考虑考虑,你先出去吧。”齐奕加重了语气。

“嘿嘿,”伙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客官,您别见怪,我这也是讨口饭吃,那小的先下去了,有事您叫我。”

待房门关上,齐大世子不怀好意地探过头去:“和尚,是不是动了凡心?”

“……世子殿下,小僧与你相识十年有余,小僧可曾……”和尚突然停住。

“是啊,十年了,当年你随国师入京传道,和我偷偷挖出我爹那坛御赐花雕喝了,可是醉的不省人事啊。”

和尚脸一红:“当时年幼,被你骗得莫名其妙犯了酒戒。”

“和尚!”齐奕死死盯着年轻僧人:“你犯的,只是酒戒?”

“!……”

那一年,小和尚随师父前往一个叫东阳城的地方,年仅九岁的他还从未下过峨眉山,他不明白,世上怎会有这么多长着头发的人;他不明白,把自己养大的老和尚为何这么受人尊敬;他不明白,那个叫齐奕的家伙怎么这么坏却又让自己讨厌不起来;他不明白,佛祖为什么要让自己遇见她……

那一年,小光头遇见了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小姑娘,她正跟在一个穿着黄衣服胸前绣着九条五爪金龙的人身后,小姑娘冲他扮了个鬼脸,小光头双手合十行礼,二人相视一笑,只一眼,便是永恒……

时光匆匆,三年后,小和尚要和师父回山了,“我……小僧要走了。”他去和小姑娘道别。

“你……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小僧这三年已做错了……施主,保重。”

“小和尚,如果我求你,你会留下来吗?”

“阿弥陀佛。”

偌大的皇宫,小姑娘一个人躲在花园的假山上,默默流泪。

小姑娘不知道的是,离开皇宫后,小和尚恳求师父允许他与世子齐奕道别,二人偷偷挖出长平王埋下的酒,人生第一次,酩酊大醉。

年轻僧人猛然从回忆中惊醒,“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不谈这些了,”齐奕摇摇头,“还没问你,此次下山,来这里做什么?”

“要不是你只顾着讥讽小僧,小僧早就说了,师父说,发大慈悲之心需心怀众生,佛祖曾割肉喂鹰,地藏王曾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鸠摩罗什曾……”

“打住,说重点,到底来做什么?”

“师父说,天下僧侣本一家,需摒除门户之见,听闻忘忧禅院经本残缺不全,便命我送上寺中所藏前朝高僧玄寂大师手抄《大藏经》。”和尚拍了拍身后的书箱。

“恐怕,事情不会太顺利了。”

“为何?”

“还记得店伙计说的么?有一群和尚来此地寻花问柳,整个西北边塞只有忘忧禅院一家寺院,我怀疑……”

“兴许是外地的游方和尚?”

“应该不会,你也看到了,这里的人对和尚并不算多么尊敬,游方和尚也不会傻到来来这种地方犯戒……希望是我猜错了,不过还是打探一下的好。”

“要怎么打探?”

“那就得委屈你这位高僧了……”

不多时,宾至楼地下的巨大赌场,出现了两个西域商人。

“世子,为何带小僧来这种地方?”和尚小声询问

“赌场可是好地方,金钱,美女,简直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啊。”

“小僧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梦想?”

“你?”世子殿下鄙视地看了净禅一眼,“也算男人?”

小和尚开始忧郁了,眼前年轻人说的显然不对,但自己好像又没法反驳。

“赌场可是整个城池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到这里打听,准错不了。”

“那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个样子?”

“你当我想啊,要不是你这个光头太引人注意,谁愿意穿上鞑子的衣服!看见那个小娘子了么,一会我去找她,你把她身边的丫鬟引开。”

“那不是个公子么?”

“要不然说你不是个男人,胸脯可以通过束胸达到与男子相同的效果,但有一点无法改变,女子重心较男子是靠后的,导致臀部走路的摆动幅度也较大,再加上这细皮嫩肉……啧啧,本世子以人格担保,不是个娘们,就是个兔爷!”

“小僧……小僧受教了。”

“你以为我出门游历这一年什么也没学到?这些东西,看多少书本也学不来啊!”

“世子殿下,小僧总觉得你此行不是为了打探消息。”

“怎么能这么说!两不耽误而已!”

“这位兄台,怎么独自在此,赌场可不是发呆的好地方。”

此“公子”正在恼怒兄长怎会把她带来这种地方,还不管不顾跑去和别人玩起了牌九,看脸色已经输了不少。此刻看到有赌徒跑来与自己答话,当下没好气道:“要你管!”

“兄台何必拒人千里,所谓相逢即是有缘,我与兄台一见如故……”

“你这人脸皮怎的如此之厚,我家公子不愿与你交谈,你为何还喋喋不休!”一旁的侍女为自家主子鸣不平。

齐奕语塞,自己脸皮的确够厚,但被人当众说出,还是有些尴尬,看到身边的小和尚练习闭口禅,大为光火,一把搂过净禅“兄台,其实是我这兄弟对您身边这位姑娘一见倾心,在下愚钝,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法帮助于他,只好出此下策。”

侍女顿时羞红了脸,小和尚望向齐奕脸色复杂,有诧异,有愤怒,貌似,还有一丝敬佩……

“公子”冷笑一声,“别说她看不上你这呆呆的兄弟,即使看上了,我也不会让她嫁给鞑子!”

齐奕无奈,没想到这身西域商人的衣服反而成了阻碍,只得用出杀手锏,低声道,“姑娘,我等并非西域鞑子,现有一事相询。”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

“还请姑娘与在下去一处僻静地方。”

“我凭什么听你的?整个赌场,女扮男装的又不止我一个。”

“在下并非只知道姑娘是女子,还知道……姑娘的身份。”齐奕探过身,凑在女子耳边道。

女子显然没有过距离陌生异性如此近的体验,只感觉对方的呼吸撩动自己的发梢,有一些……特殊的感觉。当下有些心慌,“好……我……去哪里?”

齐奕的房间,“姑娘,我等初来此地,觉得此地僧侣行为怪异,不知可是忘忧禅院出现了什么问题?”

此言一出,对面女子立刻警戒,“你问这个干什么?”

“姑娘切莫多心,因在下家中有一长辈在禅院中修行,心中担心,又不敢贸然前往,所以才想向姑娘询问一番。”

“……前些时日,寺中不少僧侣不知是何原因,纷纷出寺,寻花问柳,后来听说天子震怒,寺院已被查封,寺中僧人都被带去东阳城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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