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交锋(上)

“噔噔噔!”

海山道人端坐在书桌前,厉声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大门向内推开,谢玄走了进来,陶潜扶着冉血跟在后面。

海山道人时不时地盯着谢玄腰间的两把剑,两把剑的剑鞘随着谢玄的走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谢玄走到他面前拱手作揖,问道:“晚辈所问之事,不知前辈可否赐教。”

海山道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我想,阁下千里迢迢来寻找终山,不止是为皇上寻找长生不老之法吧。”

海山道人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上,等着谢玄回答。

“晚辈岂敢欺瞒海山前辈,此行目的确实是受圣命,来这里寻找得道仙人,寻找长生不老之法。”谢玄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那块皇上御赐的通关牒文放在桌案上。“不过晚辈在打探终山位置的时候,偶然听到一些传闻,对终山这个地方很感兴趣。”

“你是指内海传说吧,那不过是传言而已,即便是有人到过此地,也不见得会回来。”

陶潜听罢一惊,问道:“终山和内海之间有什么联系?”

“传闻说,通往内海的入口就是终山,而终山之所以叫终山便是因为曾经去寻找它的人,大多迷路在群山之间,最终暴死荒野,而剩下那些侥幸逃出生天的人认为这座山遥不可及,在这片山区生活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找到。”

“前辈几十年来定居在封海山,想必也曾去寻找过终山吧。”谢玄问道。

“不错,老夫与师兄最初听师尊讲起内海传说时也不禁心生向往,师尊告诉我们,几百年前这里曾经引发过一次大地震,山峰倒塌,河流易道,入山之路变得崎岖难行、险象丛生。期初我师兄二人不以为然,出师之后便下山来此地寻找所谓的终山,不料这山里如同师尊所说。”

“无妨,若是真如同前辈所说,晚辈就权当是游山玩水好了。”谢玄轻描淡写地说道。“总而言之,这一趟势在必行。”

“你身受皇命,老夫能理解。”海山道人闭上眼捋了捋胡须,继续说:“不知阁下准备何日动身?”

“在下想观看一下周围的山势,可能会在此处停留几日。若是打扰了前辈,还请见谅。”

“哪里的话,来者便是客,再说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我这孤老头子的家里做客了。”

“谢兄。”一旁的陶潜听完立即站起身来,说道:“在下也对终山之迷颇有兴趣,不知道可否与你同行。”

谢玄当即答应,笑道:“一个人游山玩水有时候确实很无聊,你我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师父师父!”冉血在山头上早就待腻了,这一听陶潜也要去,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我也想去!”

书房里突然迎来一阵静默,海山道人看着他一手带大如同亲孙女一般的徒儿,心中甚是不舍,那位义士临终前的嘱托再次在他脑海里回响。

海山道人终归不能守护她一辈子,她应该自己长大,出去历练一番也好……

思索良久,他答应了:“我不可能把你一直关在这座大山里,不过你得等你的腿伤好了再走。”

“太好了,终于可以远行咯!”冉血冲着那两人眨眨眼,要不是腿有伤,估计她能高兴地跳出一丈高来。

海山道人强笑着说:“你这丫头!是不是巴不得赶紧离开师父啊?”

“怎么会,我只是想出去玩一阵子嘛,在这待得我都快闷死了!”

谢玄和陶潜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悲喜之景尽收眼底,令人唏嘘不已……

两天后的深夜,泰山顶。

姜太公墓位于泰山顶的正下方,由山崖上的一道石门径直通入,整个墓穴的通道四四方方,墙壁、地板上由青铜浇筑,上面刻满了意义不明的纹路,全程大约两百米的距离,每隔二十米处的墙壁上都会有一个凹槽,应该是修筑的时候用来安插火把的。

墓穴内部空荡荡的,没有棺木,只围了一圈烛台,整个主室呈矩形,上圆下方,顶部刻着一个像是罗盘的东西,中心处由一根粗大的柱子链接至地上,不过这根柱子已然断裂——中间一部分被断处,石块和青铜碎片散落一地。

慕容燕从未想过自己会面对一个庞大而又古老的文明。当他翻开满是灰尘的竹简和书本时,他确实震撼于这个文明曾经的辉煌,只限于曾经。

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

现今的晋朝,昏庸无道,他要为大燕开出一条道路,一条前往太平盛世的路。

衣袖一挥,灯台上的灯芯亮起,火光充满整个墓室。

“少主,您所需要的东西已经备齐。只是……”说话的人站在慕容燕身后,不知何时现身的。此人身着木甲,青面黑发,与慕容燕年纪相仿,背着一把没有琴弦的古筝,这个古,是古老的古,因为它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块腐朽的木头。他行至慕容燕身旁,继续问道:“离仲秋圆月还有十日,恐怕四象之阵难以发挥作用,开启太公之阵啊!”

“木渊,眼前我们手下的事太多了。太公之柱的灵气每过一天便会消散一部分,我夜观星象,此后数日皆是阴云密布,若是想要借月光之力,只能在今夜。”慕容燕垂头盯着青铜地板上的花纹,“另外,我昨夜卜了一卦,本想知道大燕运势,可我无法参透其中深意……”

“少主没必要为这件事担忧,昔日魏国不可一世、虎视眈眈,最终不也被我军破于廉台,秦国表明上整顿吏治,实际上内部暗流涌动,那苻坚不过匹夫之辈,只是现在手握兵权才能震慑四方,我看不出几年,秦国不攻自破。至于晋国,昏庸无道只顾偏安,守而不攻,不过是温水里的青蛙罢了,如今大燕带甲百万,兵精粮足,秦晋两国不足为惧。”木渊转而笑道:“少主什么时候对周易之说这么感兴趣?”

慕容燕摇摇头,道:“我倒不是担忧秦晋两国,而是在为父上担忧。”

“慕容将军战功赫赫又是皇室族亲,谅他慕容评也不敢肆意妄为。”

“不说了。”慕容燕闭着眼摆了摆手道:“我上山已下达命令,接下来的三个时辰内,外人不得进入泰山境内,父上也已经将麾下军队调离至泰山四十里外安营扎寨。现在只等其他护都四使前来会合,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时而一阵微风吹过,灯火摆动不止。

“是谁?”木渊转身喊道。

两人不约而同向后一探,借着淡淡的烛光隐约能看到墓穴走廊里有一团黑影正在逼近,无声无息。不多时,一名身着青衣,头戴斗笠的女子从中淡出,站在墓室门口处。

慕容燕皱了下眉头,随即淡淡道:“你就是捣毁太公之柱的人?”

女子微微点头,不加言语。

慕容燕听罢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转过身去不再注视她:“拿下她!”

一声令下,木渊取下背上的古筝重重地落在青铜板上,发出咚地一声巨响,在这个不那么大的墓室里回荡。声音刚停下,又传来嘶嘶声,女子仔细一看才发现那腐朽的古筝下无数的藤蔓如蛇一般在地上蜿蜒,不止地上,墙壁、顶部都布满了藤蔓,正一步步向她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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