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章.张生华

在张生华转校的那天的早晨,我正如往常一样地早读。

当时的我只感觉张生华他似乎有些异样

——他今天莫名其妙的频频转过头来看我,但毕竟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没将这点小小的疑惑放在心上。只是心里因为他的视线而有了一些奇怪的感觉,但毕竟年少懵懂,那点儿感觉并没有让我产生怎样的联想。

而这种平静淡然,却在随后被人打破了。班主任突然走了进来,告知了我们这样的消息:

“同学们,张生华同学要转校了,大家要祝福哦。”

她说完话之后,几乎所有的目光,包括我,都看向了张生华。

而他的目光则是巡视了教室一圈

——不,他不是普通地观望一圈,他在看向我的时候多停留了两秒,当时的我似乎从中看出了些复杂特殊的意味。

在那之后,他朝着偏向我的方向,轻轻地点了头,同时嘴唇微微动作,像是仅仅只说了一个字。我猜他说的是“对”,但因为始终没有验证的机会,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一个“对”字。

而同时,他的同桌开始和他讲话,应该是问了些关于他转校的问题。我因为坐得太远,所以根本听不到他是在说什么。但我忍不住地将头靠向他们的方向,希望能够听到一些什么。只是很可惜的是,我真的一点儿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我试着猜想,却又因为自知这猜想毫无用处而放弃。我也想要去问问他关于转校的事,虽然知道这样也是于争无补的,但毕竟,毕竟他对我而言已经是一个不一般的人了,我无法眼睁眼地看着他走,却不语不言。

可是现在却是早读的时间,虽然现在班里已经炸开了锅,但我还是不敢在早读的时间大声讲话,还是不敢隔着那么多人去喊他,询问他。

而且没多久,老师就敲了敲桌子,让我们安静下来,然后重新开始早读。我有些松了一口气,毕竟这让我可以暂时的不用纠结于是否去与他讲话。于是我就怀着复杂奇异,却能明确感受酸涩的心情等到了早读结束。

可早读结束之后之后,我看到围在他身边的同学们却胆怯了,不敢走上前去。我好像第一次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会被欺负,并且在被欺负没人理踩的男孩了。我看着他突然有了一些陌生地隔亥感,他真的还是那个独自一人的特立独行的张生华吗?当时小小尚不知事的我,心中大概有着这样令我不知所措,甚至恐慌的情绪。

——毕竟似乎不再认识一个熟悉的人了。

可是就算如此,他依旧是他,我依旧认得他叫张生华。而因为这,我对他还是放不下。

于是整整一天,从早上的早读课开始,到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语文课为止,我都在想要询问他与不敢走近之间矛盾纠结。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只直觉他对我而言是一个重要的人,是我舍不得轻易放手的重要的人,可我在这最后的时刻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接近他。

就这样的,时间很快到了放学的时候,当时太阳落下了,黄昏出现了,在这世间释放出昏黄色的光。窗外的翠绿的树上开始有小鸟站立歌声,虽然声音美妙动听,却让我的内心更加的扭成一团。

而这时,在我往窗外看去的时候,我发现张生华的父亲正站在门口,然后开始缓缓走来。

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紧张感,他爸爸已经来了……或许,我能看到他的时间已经仅仅只剩下几分钟了。

当他的父亲推开门的时候,我的心里仿佛也咯噔了一下,紧张感陡然大增淹没了我所有的思绪。

我呆呆地看看他父亲与老师说话,同时大脑努力着开始苏醒,而苏醒的结果是紧张的引燃剂。仿佛当时小小的我就已经知道,如果在这最后的时刻不与他说话,我以后将十分后悔。

可我却没有足够的执行力,没有足够的让我去找他说话的带着勇气的执行力。我心里木然地紧张,仿佛认命地觉得我纠结的结果已经注定,可是仍然不知所措

——好像那种木然是错觉一样。

可是他,张生华却让我抛开了这种纠结。他竟然与他父亲说了几句话后,就朝着我走了过来。

当时我感觉他的样子好像也有了巨大的变化,与我记忆中的那个软弱地哭泣的男孩、那个特立独行的男孩大不一样。可我细细地看着他,看他的脸,他的身形,似乎与昨天,甚至于更之前的他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直到他走到了窗边,昏色的光芒透过晶莹的玻璃窗照在他的身上,尤其是他的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那样昏色的光。可他却笑了,用与着昏色大不相同的纯良的笑朝我笑着。

而那样的场景,那样昏色的光芒与他当时纯良的笑的反差,让我日后在脑中形成了极其美好的画面。

但同时,我又感到了那笑与黄昏的光的些许贴合之处

——那笑不止是纯良的,而且给人以一种成熟的感觉,是让人很舒服、很沉稳的笑,这种舒服沉稳恰恰合上了昏色的黄色调。

成熟纯良的笑。这样的形容是我在日后所想到的,虽然这样的形容与小学生可能不太搭配,可我却觉得对当时的他这样形容是毫无问题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走来,我的视线因为复杂的心情与他的变化而死死地钉在了他的身上。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将手里一直攥着的棒棒糖给了我,他对我笑着说:

“本来还希望你来找我的……”

“再见了——”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眼睛却突然湿润了。我也看向他的眼睛,似乎也有了湿意,甚至……也有着,与我一样的不舍的神色。

对我的不舍

——我对他来说的不一般……

原来软弱地哭泣的他

——现在黄昏所照耀着的,有着成熟的笑的他。

我突然好像明悟了,原来是这样吗……

——你……为了我,已经改变了吗,已经不再脆弱地开始成熟了吗?

但是……

为什么我反而喜欢软弱时的你呢?现在的你太过耀眼了呀,甚至让我不敢靠近,而原来,我们却是一样的。

张生华,你为我而改变,却离我越来越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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