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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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新生,你将新生。

——《新生》

………

………

我下楼之后,在门口看到孔仙生正站在树下看着远远的天空。

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一些怅然心伤,可他却将他的哀伤藏于光烁叶影。他对每个可以正面看见他的人都做出一幅平常模样,若不是我这番看他的角度实在恰好,也只怕会被他骗了。

我走到他旁边时,想着他这样隐藏着哀伤,我也实在不用去揭露真实吧。便作平常模样地招呼道:

“我下来了。”

他微微一怔,将身子转向我,他说:

“下来了啊,那么就去文化长廊喽?”

我满脑子都在思索他的哀伤,便就只应付地说了一声好。

——孔烟,其实我有时真的感觉你还活着。或许你对我们而言,也确实还活着。是吧?毕竟我们都那么地可以触碰你,一言一行间都有你的痕迹……

他在我进行这混沌的思考之中,便已将麻木的我带到了他所说的文化长廊。

“文化长廊”这名字倒还真是贴切,教学楼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长廊,在两旁绿荫之下的长廊曲曲折折地绕到学校各处。若是画成图像看来,或许会像是两棵大树,开端的直线是主干,至于那些曲曲折折的部分则就是枝干了,至于“文化”,则体现在长廊上举列的一个个奖项,贴的一幅幅字画,以及学校背景和老师的介绍,还有作文之类的。

虽然各种名目奖项以及其它的很多东西都在上面,但因为走廊的长度足够长,也就没有排放得多么拥挤,看起来很是舒服。

孔仙生带我走进这长廊之后,便一路带我看一些有趣的东西,同时补充一些他所知道,但走廊上面没有讲的详尽的东西或者补充那些还不足以贴上去却也极有意思的事。

在走到讲学校背景那段路之前,他先卖关子地问我:

“你来猜猜,这香文高中为什么叫香文?”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树,虽然有些疑心这问题答案会这么简单?但还是说了我的答案:

“因为我们学校香樟树多?”

“宾果!答对了,就是因为香樟树。”

看着他故作开心的模样,我也忍不住微微弯了下嘴角,却难免有些无语,这答案一般人都知道的吧!不过这无厘头地搞怪却实在不像他呢……

——但我明白,他这模样其实是在隐忍哀伤,我的心里便也禁不住的不为人知地痛了,这痛不是被感染,而是感同身受的苦涩。我们都明白,会可怜我们哀伤的只有我们自己。别人见到这哀伤,对我们不会是安慰,只是不耐烦地、敷衍地说:“快点从悲伤中走出来吧,亡者在天上看到也会不开心的……”而其实眼睛里都没有半分哀愁,只有不耐。更过分的人或许只当是我们莫名其妙……觉得我们都一个月了,竟然都没有恢复过来。人们如此这样,我们除了不带温度的浅浅地笑,还能怎样呢?

“看你表情我就知道你以为这题容易……”

“难道不容易吗?”

听到他那话,我实在忍不住回了一句,就算他确实是在无厘头地搞怪来减轻哀伤,但这题目也实在只能用简单容易形容。

“这题可是连前任学生会长一开始都不会做的呢。”

“前任学生会长?”

“嗯,他很厉害。不过现任的学生会长陶紫安,也是很有意思的人。”

孔仙生停顿了下,他闭上眼睛,像回忆着什么。他之后报了一堆奖项:

“全国奥数二等奖、书法三等奖,带领学校科技队得省级一等奖,省级奖项的个人方面还得了作文奖、乒乓球奖……前任会长他的小说在网上也颇有人气。”

这种全能的优秀程度在我看来简直就是神话,我吃惊地努力记下这一长串的奖项。同时以为他回答不出问题,应该不是字面意思。

——这种天才怎么可能连这个都答不出来!

我们说话之间,在前面带路的孔仙生在展览一篇作文之处停了下来,他说:

“这里面写了天才的他为什么答不出来。”

我看过去,写作文的纸张上很是干净,加之字写的优美工整,看起纸上的文字来很是舒服。

作文题目叫作新生,写了整整三张纸,正反面都写的密密麻麻,大概是我见过的最长的作文了。

那作文在开头之前有一段导语,导语的内容如下:

“在即将毕业之际,即将毕业的我难免有所感怀。

香文、香文……我喃喃念着校名,想起初入学院的我。

那时的我与现在大不相同,那时的我颓废沮丧,被生活的厄运所击倒。

我想,当时的我大概连香文这校名是因何而起,都不一定能答的上来吧。”

看到此处的我大概明白了,孔仙生为什么带我来这长廊,其实真实原因就是想让我看这作文吧。

“到后来,我才知道,香文的名字起于它的香樟树。”

“香文的香樟,茂密浓郁,它能抵挡得住悲伤。”

“香文的香樟,香美如花,它飘溢得满怀欢乐。”

“香文的香樟,高壮挺拔,它坚强着站立一生。”

孔仙生他低声朗诵着作文的原句,声音缓和而深情,声音的感染力令我无话可说。他停止后才看着我,问我:

“你要不要读读结尾。”

我点头答应,带着因这作文而对学校升起的期待,深情地读着:

“谢谢你,香文。”

“让我知道香樟原是这样的,让我获得新生。”

“最后,学弟学妹们,即将与你们分别的学长,希望你们能永远记住香樟的意义。这样,你是新生,你将新生。”

我是新生,我将新生。

新生……

我念完之后,这两个字久久地萦绕在我的脑海,难以退散。

呐,香文,你能给我新生吗?我闭上眼睛,想着门口上的那四个大字。多日的积郁似乎消散了许多,而有着许多对新学校生活的期望。

只是我看向孔仙生的时候,他脸上温暖的笑容却让我心中一痛。

——现在倒是我为这伪装平常模样的男生心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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