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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夏雨希吗？
——孔仙生
………
………
我走在路边，用手掩住面容，一边哭一边走。
回忆还向我涌来，过往的一切像幻灯片似的一幕接一幕出现在我的脑海。
我好孤单，无所依靠。
我想起了母亲在我面前呕出的那口血、父亲背着奶奶时惊慌的脸、送奶奶去医院时他复杂的神情……
以及时间最近的，我进病房时，孔烟用喑哑的声音对我说：
“雨希，我最想看你了。”
脸上那笑容，又是何等憔悴。
至今想起，依旧心疼。
我的泪水已经划下脸颊，滴落在地上，清净了灰尘。我看着它，看着脚下的路地，突然有些发愣，扭头一看，发现果然是那家店。
“雨希啊——，我们进去看看吧！”
“雨希，你看，这个耳坠好看吗？”
“雨希——！你竟然没打耳孔啊……”
“嘻……嘛，有些惊讶而已……总之我还是先送你吧。”
我突然有些后悔到现在都没有打耳孔，我不能在孔烟面前挂上她送我的耳环送她临终，这可真是我的罪。
我在恍惚之间又看到了玻璃上的自己，我盯着“自己”的耳朵，想象着那里有一个耳环。
“还是算了吧……”
“反正我也不好看，没必要戴什么耳环……”
“而且我怕疼。”
“雨希明明很好看。”
“双眼皮、瓜子脸、黑长发、皮肤也不错。”
我又想起了一段对话，那是从我母亲去世之后唯一一次被人夸奖相貌。
孔烟、妈妈……
两张温柔的脸、两头柔顺的长发、两双善意的眼睛……
以及她们那好像一模一样的，微微拉长音的“雨希——”。
“雨希明明很好看。双眼皮、瓜子脸、黑长发、皮肤也不错。”
“雨希——”
一双温暖的手抚摸我的头。
“比我年轻时候好看很多呢。”
当时小小的我纯真无知地笑着……
笑着……
“妈——孔烟——。”
我开始嘶着嗓子，呜咽地、喃喃地自语起来，声音低而悲伤。我看向玻璃上的自己，哭着、哽咽地说：
“你们都觉得雨希长大了吗？”
“为什么都走了呢？”
“我好难受、好孤单……”
“隔壁的小孩子天天被父母牵着，可是父亲却从来只迷恋于酒。”
“妈——孔烟——。”
“你们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走……”
“路好长、好难受、好累……”
“我感觉我快要死了啊……”
我用手掩盖住眼睛，泪水甚至淋湿了手，一点一点向外渗出。
我来回小心地擦着，担心有人看出有个女孩儿在路过哭。我又发现自己在这儿站立了太久，路上已经有人开始奇怪地看我。店老板也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在看我。
我最后往店里看了几眼，又看了玻璃上的“自己”，艰难地迈动起步划。
路上有很多车，听到的马达轰鸣声似乎与奶奶被送去医院那回一致，路灯高高地挂在路边，明亮了一片天地。我却感觉它始终无法明亮我的心，我的心被悲怆占据、被苍凉侵略，它们将一起把我拉入永恒的黑暗。
“雨希——开朗些吧，人一直皱着眉的话。我知道的，那很累。”
突然想起孔烟说的这句话，它像是刺激到我的神经，使我终于不再顾及路人。我放声大笑，伴随着一点点的哭声，我相信，那只是一点点的哭声，虽然我的泪水流淌的更加快了。
绝对只是一点点的哭声，因为有人让我开朗，所以我不要哭。不要去什么黑暗！
我弯下了腰，嗓子被我弄到使我痛苦不堪。我弯着腰，似乎要呕出一点儿什么，可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我仅仅是在干呕。
我弯下腰的姿势使我看到地上的影子，我直起腰来，看着前面的人，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人，似乎和我一般大年龄，或许大个一两岁。
我突然有些心慌起来，我发现他似乎已经看了我一段时间，手上还拿着一部手机，看了我几眼后又将视线转回手机，这样来回了好几次。
他走了上来，我发现他嘴唇的颜色是病态的苍白，他看着我时，眼中透出一种奇妙的、今我心慌的感情。他走的过程中将手机放进口袋，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的口吻问我：
“你是夏雨希吗？”
我点了点头，紧张担心、不明事情地看着他。
他看着我，大约有那么几秒。
“烟……孔烟，她怎样了吗？”
“她……去世了。”
我像是下意识一样地说出了自己好友去世的消息，这令我伤痕累累的心又不为人知地痛了。而且天知道，我有多想说她其实就陪在我的身边。
看，她还拿着在路上买的耳坠……
我却一点也说不出口……
那个少年眼睛里似乎闪烁了两下，低下头用一种恍惚的语气自言自语：
“原来是这样啊……我慢了吗……我真是不称职的……”
接下来的话低到我听不到了，然后几秒后他又抬起头来：
“谢谢你。夏雨希……”
他的语气愈渐奇妙了，夹杂着痛苦与叹息，声音让人感觉脆弱，有尽量压抑的哽咽。
之后他向医院的方向走去了，可几步后又转回来。像是为了让我听见他说话，他走得近了一些，他说：
“啊——对不起，忘了说了，我叫孔仙生。我想以后与你是朋友……总之，明天再见……”
他的声音急切而小，小到让人怀疑他的音量无法再大些。他声音急切，用一种好像并不是很清醒的声音，急忙地说出要说的话，甚至没有最起码的修饰，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他说了怎样莫名其妙的话。而且我猜他是打算借此掩盖声音的哽咽，像我以前做过的那样。
之后他再没看我一眼，只盯着医院的方向在走，并且速度一点点加快，甚至使他有点踉跄。他到最后开始跑起来，跑出了我的视线，我只知道，他的终点是医院，并且是孔烟在的医院。
我的心情因为他而奇妙起来。
烟？这么亲呢的称呼？
与我将是朋友？
“雨希。我选好了人替代我了，这就是我最后的礼物哟。”
我想起了那个微弱的声音。
而让我尤其难忘的是他嘴唇上那病态的苍白。
我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孔仙生、病态、来不及、妹妹，姓孔、疾病、北京、哥哥。
原来是你吗？我亲爱的孔烟的哥哥？
PS：感谢孤草与布衣为此书出评。
另，推荐《夜游寻真部》
附作者语：不来看这本书，你就等着饿死吧！——夜游寻吃部致上
再推荐《青春折光》
井神作品，不必多说。
P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