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女性，有什么依据吗？”
我习惯性地向送餐过来的店员道了谢，等她把东西一样样都摆完离开以后才接着问：“昨天仓促，没来得及问你，你为什么觉得是女性呢？”
他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把倒好果汁的杯子递给我，慢悠悠地给自己也倒上，接着又把自己那块披萨上的青椒都挑出去，悠悠闲闲的仿佛跟昨天站在雨里看尸体的不是一个人。
“那人穿裙子了？穿高跟鞋了？手上带了鸽子蛋布灵布灵闪光了？”我一连猜了几个都只换来林郁的笑而不答，我想叫他别跟我卖关子，但他脸上明显是一种要我继续猜的表情，像你坐在沙发上时跑过来翻肚皮要你挠下巴的小猫。
没办法，当猫主子发出的互动信号，人类就响应吧。
“好吧，难道这人有水蛇腰？走猫步？”
我开始啃炸鸡，边啃边说的中途还加点沙拉酱，林郁见我猜得不认真了才放下披萨，身体前倾试图拉回我的注意力，“穿着雨衣看不清具体身形，但感觉很纤细，身高大概在一米六以下，不过我也不敢和哥说得太肯定了，毕竟也不是没有男性的可能……只是我有种直觉，觉得是。”
直觉？第六感吗？这玩意儿不是以发生在女人身上更为著名么？不过我的直觉怎么从来不准？
稍稍点头肯定了一下林郁的直觉，然后把铁板上的肉串往他盘里放，“你试试我的直觉，我直觉这个很好吃。”
这个话题暂时被我中断，其实也不是我不想听他说话，只是人是铁饭是钢，美食当前饿得慌，吃饭的时候也大可不必这么严肃嘛。
林郁拿起肉串咬了一口牛肉，我边啃咔呲咔呲啃鸡腿边看他的反应，他嚼了半天终于皱着眉把肉咽下去，好像是想委婉地发表什么意见，那略显纠结的样子让我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不好意思，”我稍微掩饰了一下偷笑行为，说：“我的直觉不太准。”
林郁立刻知道这是我的捉弄，但也没说什么，看过来的眼睛好像有责备的意思，但脸上笑了起来，伸手默默把肉串丢到一边和青椒做伴。
“事情可以谈，饭也要吃嘛。”我顺手把沙拉推过去，“烤肉有点腻，中途吃点这个解腻。”
“哦对了，我之前一直没有问过你，关于死劫的事情。”店里的桌位间隔都设得比较开，我们选的位置就算正常说话也没什么关系，我有个疑惑一直存着，想起来就顺口问了，“你每次重新读档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感觉啊？”
正埋头吃沙拉的林郁一抬眼，上目线圆圆的特别无辜，“什么感觉？”
“比如，眼前一黑？”我伸手划拉一下眼前，“你每次出事之后我读档就是眼前一黑啊，晕晕乎乎几秒时间，就像回到羊水里，被温水包裹一样……我想知道你有没有。”
林郁眯起眼仔细回想片刻，他想事情的时候其他动作会停掉，就剩一双眼睛还会动动，“你跟我说过，读档的情况发生的都是哮喘发作的那几次，我只记得被你救下来那次，当时感觉完全吸不进空气了，很难说是缺氧引发的还是你说的情况。”
确实，林郁没有记忆，就算有一次两次的也难说不是巧合。
“你是想？”
林郁放下筷子，身体又往桌子方向靠，似乎觉得我接下来的话会是个需要认真思考的话题，我被他轻易就认真起来的态度带偏，拿纸巾擦擦嘴，不自觉地也把态度端正了一些，“我是想，虽然你没有系统提示，但要是能确认一下读档的状态就好了，这样要是出现我没法提醒你的时候，你也能知道，对接下来的事情保持警惕。”
按理来说承担这部分责任的应该是我，毕竟我才是保留记忆的人，读档以后妥妥变身预言家啊，但我觉得这对林郁来说太被动了，虽然是有为难队友的嫌疑，但林郁点点头表示理解，身体往沙发上一靠，垂眼思量着什么。
“其实我倒是可以试试。”他忽然说。
“试什么？”
他淡淡道：“试试能不能抓住‘读档’的感觉。”
吓得我刚拿起来的披萨又掉回盘子里，“你疯啦？！”
“没有。”他小幅度地一摇头，神色平静得就像在说试试店里的白开水，“只要你提前存档，总不会有事。”
“你不是来真的吧？”
“真的。”
我一直认为林郁性格沉静稳重，就像以前班里按部就班却又天赋卓绝的好学生，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他过于冷静，理智得仿佛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一样，更何况别人的。
可是他在意孙秋敏埋尸荒野，也会怜悯被大雨冲刷的陌生人，那么他会在意自己吗？
“你不怕吗？”就算是明明白白经历过死而复生的我也会害怕，林郁这么轻描淡写难道就不怕吗？
林郁浅浅弯了一下唇角，端起玻璃杯朝我的杯子轻轻一碰，发出细微的“当”的声音，“怕啊，所以你在旁边看着我吧。”
“……”
从根本上来讲，我比林郁本人还能确定他会重生，这对我们来说不造成任何损失，只是这对林郁来说太残忍了。
我们趁着有时间，干脆下午就计划实施，林郁提出类似于吃安眠药、浴缸放水溺死、绳索勒死等方案，被我以“安眠药会影响你的判断、求生本能会阻止你淹死自己、我勒不死你也按不住你”等理由淘汰，他又以担心影响到我为由否定各种会导致大量出血的方案。
商量来商量去快要天黑了最后才勉强一致同意了跳楼这个死法，站上天台的时候太阳只剩下一半，红色的晚霞堆在天际，看起来宁静又不祥。
“我现在存档了。”
“摔坏脑子对重生的我不会有影响吧？”林郁站在天台边缘，勾着嘴角向下望，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们商量好我不过去看他的死状，所以我站在稍远的天台中央，晚风吹动他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像温柔和凛冽的对抗。
“我们可以换一种更缓和的方式。”我向前两步，有种想把他拉回来的冲动。
林郁转身面对我，伸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他被吹动的碎发扫到眼睛，于是半眯着眼笑，“别过来了，会吓到你哦。”
我停住脚步，看他带着笑后退半步，身体失衡倒向毫无承接能力的空气，利落而悠然的姿态宛如一只倒飞入崖底的鹰，但鹰会飞起来，他不会。
“林郁！”
我冲向天台边缘，但只抓住了无意义的空气，我伸手攥住天台边缘几近于无的残旧铁杆，阻止心底叫嚣着朝楼下看去的欲望，底下传来慌乱的惊叫，我忍着眼花，看到天边已经没了太阳。
眼前一黑，余光瞥见身旁有个熟悉的人影。
林郁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看向我:“我刚才跳了？”
刚才一瞬间的惊心动魄回想起来令人腿软，我干脆一屁股坐下来，伸手擦擦并不存在的冷汗，说:“跳了啊，你刚才说怕摔坏脑子，差点被吓哭呢。”
林郁也矮身坐下，看了看天边的半个太阳，“那不可能。”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