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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入别人的家里接别人的电话，傻子才会这么干吧？
我退远了些，电话铃声持续不懈地响着，我趴在茶几上盯着电话，我不太想接，但又没办法忽略它，因为真的很吵。
终于，对面打了两次打不通电话，挂了机，室内又安静下来。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我不确定丁警官他们会不会到这里来，万一他们来了看到我在这里，我固然能解释，但在警察叔叔面前总归还是有点心虚，潜意识里不想被他们撞见。
刚迈出一步，电话铃声又突兀地响了起来。
我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止住了脚步，在原地站定，转头盯着在角落里响铃的座机。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它好像是突然产生的，类似于一种直觉。也有可能是发生的事件和周围的环境对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让我变得风声鹤唳，对一些随处可见的东西都能产生惊惧。
我原地不动，听着电话被迫自动挂断又重播，尖锐的电话铃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重复响起，空气都随之变得吵闹，我不禁想到，这就像我在警局给林郁打电话的时候，也是这样，打了十几个电话都不停歇。
现在我有点想接这个电话了。
我改变了主意，也许这会是个有线索的电话？我只能把这归类于我准确率不高的直觉……算了管它的，林郁都失踪了，我现在应该以他为先。
老实说我对这铃声也已经忍无可忍，想好了以后两步跨过去就接了电话，但只是蹲着听，刻意没有出声。
有线电话特有的模糊感和磨砂一般的背景音从听筒传来，那头的人竟然也没有说话，反而是一阵奇怪的类似于磨指甲的声音逐渐传来，就像那边有人在边磨指甲边靠近听筒，然后忽然之间，摩擦声无比尖锐刺耳——就好像尖尖的指尖“唰——”地一下擦过听筒旁的塑料。
我被这声音激得牙根发酸，猛然想起粉笔刺啦刺啦划在黑板上的瞬间。
好烦。
我没忍住，半握成拳的手落在电话机下的小抽屉柜上，指节在木板上敲出“噔”的一声。
这一声暴露了我的烦躁。
电话那头的人大概是感受到了，慢慢地笑了一声。
通过电流传来的声音不甚清晰，甚至对人本来的声音造成一些改变，但这一声冷笑出来，我立马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个人，因此万分警惕，肌肉都在下意识地绷紧，手指甚至还有细微的震颤。
“怎么不说话呀？”他的语气里夹杂着笑音，又带着一点得意似的，阴阳怪气地向我问候：“林小姐？”
廖停云！
哪怕有一秒钟让我做了心理准备，可还是不够，他叫出我的一瞬间我窒息的记忆顷刻回笼，传递着他声音的电话宛如一条缠绕着我的毒蛇，我立刻就想把它扔出去，扔得远远的。
我的理智开始从角落崩溃——他怎么知道是我！？他还要对我做什么？！
我的身体牢牢记住了那些黑暗而绝望的记忆，我的肌肉也记住了因窒息和恐惧痉挛的感觉，我差点握不住电话，复活以后强装的镇定险些就在此刻分崩离析，我低头瞟见我空着的左手，它已经不经过主人的允许在擅自发抖。
害怕他，害怕他再对我做同样的事，我现在确实无法否认。
我像被勒住脖颈一样说不出话，廖停云发笑的声音却更大了，就像他站在我旁边看到了我的窘境一般。
“你在害怕吗？”他好心情地说，“原来你也会害怕呀，按理来说是我该害怕你吧？哎，我都说我明明弄死你了，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怪物呢。”
糟了，他果然觉得我死而复生有所异常。
“我没死。”我急于否认我的异常，咬着牙说出了三个字。
我当然不可能承认也不想和他聊这个，于是即刻转换了话题，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林郁呢？他在哪里？”
电话那头又开始轻笑，和刚才对我的嘲笑不一样，像是很放松很愉悦的样子，我听了就觉得不舒服，试图悄悄把恐惧转化为愤怒，在心里一连问候了廖停云本人和他的祖宗十八代。
“他对你很重要吗？”
廖停云这王八蛋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忽然问出这么句话来。
但我总觉得这一切和他有关系，想把话题继续下去，于是顺着他的话承认道：“对，很重要。”
废话啊，林郁简直就是我的活祖宗啊！他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我都心惊胆战的，能不重要吗？
不知道廖停云什么意思，突然问我林郁对我重不重要……不会吧，难道他对我有意思？
不不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想什么呢？我疯了吗？真有意思还会来谋杀我？
廖停云没让我胡思乱想太久，很快他又说：“楼下有辆面包车，上车，立刻。”
这回他的语气突然又不耐烦起来，尾音充满威胁的味道，全然不在意一般，毫不掩饰危险性，没了之前半真半假的笑意，听起来格外像一头要吃人的狼。
我全身的毛孔都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格外地不安，一个疑惑还没解决，另一个疑惑又来了，楼下什么时候停的面包车？要带我去哪里？这些我都不知道，但我能肯定，这一定会比把我埋在山上还可怕。
“你要带我去哪里？你要做什么？”
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我，我不能去，我也不应该去。
“你不来，我就砍掉他的一条腿寄给你。”廖停云冷冷道：“你是学医的，你觉得，砍他一条腿，他会死吗？”
林郁果然在他手上！
我瞬间慌了神，脑子里胡乱想着砍人一条腿会怎么样，如果不是落在廖停云手上，打打120也许还能有得救，但是廖停云……让林郁失血过多的可能性更大，更何况，我真能受得了点个外卖打开盒子就是林郁一条血淋淋断腿的冲击吗？我毫不怀疑廖停云真的会把他的腿砍下来。
虽然总是说着大不了读档重来，但放任他不管仍然于心不安。
“好，我去。”我握着电话答应，却想着怎么样悄悄报警。
廖停云仿佛知道我的想法，又威胁道：“你敢报警，我就立刻让他没命，别耍花招，我‘看着’你呢。”
我一愣，身体整个僵住——‘看着’我？
一直看着我？所以知道我活着，知道我在这里，才打电话来的？
——这里有监控。
在里面还是在外面，还是里外都有？安在了哪个角落？林郁知道吗？
“上车。”
没有再给我思考的时间，廖停云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了，我在紧张中神思混乱，很想要知道监控到底在什么地方，好设法避开监控留下一点提示或者记号，哪怕用指甲在白墙上划个SOS呢，可是我确实没有时间了，我再拖延他就会看出我是想要报警，我知道警察他们一定会到这里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我挂了电话，准备起身时忽然摸到我的校园卡，放的位置不太对所以有点硌，我在极度的紧张和一闪而过的冲动之下将它轻轻朝袋口一推，它顺势落在沙发脚边——我几乎已经出汗了，站起身来，没敢多看，只顺势踢了一脚，把它踢到沙发底下的外沿，希望廖停云没看到。
我开门走了出去，不知为何，明明是人们买菜做饭下班的时间，我走下楼梯却一个人都没有碰到，我越往下走，后背出的汗越多。
楼下停着一辆旧面包车，车身上贴着乱七八糟的广告，一眼看去并看不到人，但我知道，里面一定有什么在等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