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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变故来得太快。
顾深雪根本来不及回神,只是瘫坐在原地。
为什么十五会寻死?
为什么前世鬼差叔叔要陪着她死?
这首诗……这首诗到底有什么意义?
脑海里浮现起人来人往的囚牢里,十五靠着墙壁,认真说:“我会背诗。”
“我哥教的。”
他哥……
沈星绽……
顾深雪抱住了脑袋,她隐隐想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在呼之欲出。
可她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嘶吼。
背后轻轻传来衣襟摩挲的声音。
顾深雪猛地扭过头去。
——通体洁白的骷髅,被包裹在绣着日月星辰的冕服之下。
——手握随和之宝的权杖,眼中两枚幽蓝的魂火,安静又平和。
新的鬼王从天而降,权杖轻轻敲在白骨御阶上,咚地一声。
顾深雪难以置信:“十五郎?”
他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为什么?”
他想来,她问的该是为什么投火自尽。
“因为哥不想她当鬼王。”
“因为哥想要以命换她。”
顾深雪又问:“为什么?”
他又想了想,她这次问的,应该是为什么肯为他死。
“我小时候,和奶奶相依为命。她在我五岁时,就过世了。”他痴痴地看着自己化作白骨的手掌,“那天在乱葬岗里,我很害怕。是哥提着灯笼,把我领回了家。”
他抬起了头,认真道:“他是我的光。”
随着这一句话,所有的疑云都被光驱散了。
他之所以一次又一次提着灯照亮她回家的路。
因为很多年以前,沈星绽也是这样,提着灯照亮他回家的路啊!!!
所以沈星绽是……
他是……
魔尊眼中掉落一串珍珠似的泪。
“别哭。”冰凉的指骨,拂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然后,他郑重地抬起双手。
炙热的烈风吹起了他的炮袖,白骨森森的双臂,捧起了一把刀。
一把绝世的刀。
顾深雪知道它有多好。
“请把我的刀转交给他。”十五爱惜地擦拭着鬼头妖刀的刀身,仿佛抚摸情人的肌肤,“我曾经踌躇不定该不该拿活人喂刀,最后喂刀的人是我自己,所以它清清白白,配得上仙修。”
“啊——”顾深雪失声痛哭。
前世她用这把清清白白的刀杀过多少无辜的人!!!
他是以什么心情看着这一切发生!!!
“你为什么总是哭?”
十五蹲下身,解下了顾深雪腰间的锡酒壶,递到她嘴边:“难过就喝酒。”
他盯着酒壶陷入了怀想,一咧嘴,露出二十六颗白森森的牙:“我记得,你喝的也是我们明州城的莫愁酒,闻起来,和我哥一个味道。”
顾深雪闭上了眼睛,她终于知道了。
莫愁……
原来它叫莫愁,来自明州。
就跟她一样。
她饮泣不止,他举杯痛饮。
只可惜,那些酒液只打湿了森森白骨。
他再也闻不到任何味道。
也没有喉舌来品这家乡的佳酿。
他直到死,都不知道莫愁二字,究竟是什么滋味。
嘉仕兰和王伟赶到了。
天将破晓。
十五将鬼头妖刀往顾深雪怀里一递,遥遥一招手,鬼门洞开:“快带着他走吧。”
顾深雪哽咽:“你为什么不亲自和他道别?”
“我知道他对我好,所以我怕他知道了,他就不肯走了。”
鬼王送她到鬼门关。
“我不认字,你能不能帮我写一句离别的话,就像他当年教我的诗那样好。”
“……好。”
“别再为我哭泣,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鬼王大袖一挥,“你看,我现在坐拥刀山火海,座下万千鬼差。我们总有一天,会在这黄泉路上再相见。”
顾深雪泣不成声。
于是,鬼王抠下了权杖上的随和之宝,偷偷塞进了她手心里。
——像哄一个疼爱的小姑娘。
*
沈星绽做了一场大梦醒来。
梦很长,他唯一记得的是,有一轮太阳曾照在他脸上。
那是他平生所见最耀眼的光。
窗外果然是人间的艳阳天。
他推门出去,王伟在刷马。
嘉仕兰靠在顾深雪肩上。
他环着手臂喝了一口莫愁,看着看着,后知后觉少了点什么。
他跑了出去:“喂,我们怎么从刀庭鬼狱出来了?十五呢?”
屋子里,阳光遍洒的临窗书桌上,摆着一把绝世的好刀,和一坛莫愁酒。
刀酒边上,押着一张纸。
纸上只有寥寥一行字,墨渍未干。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沈星绽醒后,听说弟弟成了鬼王,瞬间崩溃,嚎啕大哭。
哭着吵着要回刀山火海,要回刀庭鬼狱,跟十五一起死了算了。
顾深雪:“他今日已下阴曹地府,向阎君述职去了,交接这么大个地上黄泉,忙得很。”
顾深雪:“更何况阎君点名要你的项上人头,你有这个闲工夫凑到他跟前让他难做,倒不如先管好你自己。”
“你嫂子话虽严厉,心里还是疼你的。”嘉仕兰揽着沈星绽,擦干净他的眼泪,软声哄着,“你先想想,究竟是谁在生玉阁里吸人魂魄、嫁祸于你;又是谁在暗中给鬼王传递消息,让你一入丰都就被当场逮捕。”
他们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倒是把沈星绽给唬住了,断了回黄泉路找十五的想法。
顾深雪和嘉仕兰对视一眼:刀庭鬼狱刑兵之地,死气凛然,不是等闲活人该去的地方。
好不容易把沈星绽哄住,另一边王伟又出了幺蛾子。
她刷完了马,上前跟大家伙卑微道别:“我刚刚接到了师父的手信,让我去附近村子里处理几个妖怪。最近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真是对不住,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给我传信就好了。我王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的嗓门没有平时那么洪亮,底气严重不足,说话间眼神游移,还好几次偷瞄沈星绽。
——要不是她被随和之宝蛊惑发了疯,也不会害得沈星绽失去弟弟。
再加之她还跟顾深雪抢玄龙老祖,差点逼得他自尽,清醒过来的王伟恨不得刨个坟把自己埋了:王伟啊王伟,你怎么这么能呐!
是故她从刀庭鬼狱回来后,不敢吱声,吃得也少,莫不作响地把脏活儿累活儿都干完了,等沈星绽醒来,跟他道个别,打算识相地再也不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实在没法面对这三人,特别是沈星绽。
沈星绽果然看了她一眼,就扭开了脸,王伟垂头丧气地低下脑袋,拿靴子蹭了蹭地。
她现在,又是那个弱小可怜又卑微的移山派王伟了。
正当她转头想离开之际,顾深雪拽住了她的马缰:“干什么呢。准你走了吗。”
王伟一看她冷冰冰的脸,浑身毛都炸了:“对……对不起。我那时候实在是嗨到不行,才会……”
“没关系。”嘉仕兰将胳膊搭在顾深雪肩上,通身正房大奶奶的气度,笑意雍容地宣示着主权,“要不是你闹这么一出,我都还不知道我在深雪心目中这么重要。我们今日心意相通,喜结良缘,还有你一份功劳。”
顾深雪:“既然她有这么大的功劳,不如我们就……”
嘉仕兰毫不留情地截断她的话:“我已经在丰都最火的白溪楼定了一桌践别宴。王仙师跟了我们一路,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喝杯水酒,再走不迟。”
顾深雪:“……”
她看看屁都不敢放一句的王伟,又看看始终在旁抽抽搭搭的沈星绽。
虽然很不愿意接受,但既已了解了十五的身份,他人又背着这么大一把鬼头妖刀,和王伟之间还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纷……显然这个既没出息、又没干劲、人没杀过几个、一路都在被栽赃陷害外加挨着毒打的沈星绽,就是她亲爹了。
而这个愧疚得仿佛结婚当天嫖娼被抓现行、脑袋空空的移山派金刚力士,就是她亲娘。
说实在话,顾深雪现在不是很想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她强烈怀疑她的魔道身世全然是一场骗局。
一家是魔,全靠吹逼。
但总比嘉仕兰是她爹、她这一路都在乱伦好多了吧。
这样一来,沈星绽这眉清目秀、隐忍拭泪的小模样,还挺顺眼?
顾深雪:“……”
果然,人经历得越多,对身外之物也就看得越淡。
要想,她方才穿过来的时候,还幻想她爹是个人在大乘、霸道凶顽、刀头舔血、杀人如麻的魔头,在修真界臭名昭著搅起无数腥风血雨,她要带着半个千绝宫与他顺利会师,冲锋!冲锋!直到踏破虚空!
如今,她对她爹的要求只有一条:别是嘉仕兰就行。
她瞥了眼搭着她肩膀,对这丰都地界谈笑风生的玄龙老祖。
玄龙老祖以一己之力,将她的择父水准下拉到地心。
不过地心归地心,有些原则问题,她还是要坚持的。
比如说,王伟和沈星绽总不能就此分手、江湖不见了吧?!
那她怎么办?
她这么大一个魔尊说憋死在娘胎里就憋死在娘胎里了啊?
顾深雪眼瞧嘉仕兰为了一己之醋、急赤白脸地要给王伟践行、顺道把她扼杀在襁褓之中的丑恶行径,按捺不住自己的右手,往小二端的酒壶里下了点春药。
这世上没有一杯春药凑不成的情侣。
如果有,那就两杯。
*
四人在八仙桌边坐定。
小二帮他们摆好酒盏。
顾深雪指了指身旁的嘉仕兰:“我和我身边这位仙师,都不喝酒。”
小二见多识广:“明白!明白!”
修仙都辟谷嘛。
麻溜地要把他们俩的餐具都收了。
顾深雪连忙阻拦:“我们不饮酒,但饮茶。你上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要明前的。”说罢冲嘉仕兰笑了笑。
嘉仕兰拿到了小巧玲珑的茶盏,修长的手指玩味地在杯口一转,抬眼看向对面的酒壶。
顾深雪把酒壶往王伟面前一推:“王伟,你在刀庭鬼狱里做的事,真是让人厌烦疲倦。”
“魔尊教训的是。”王伟很识相地立正站好,从怀里摸出一道卷轴,上头是修改了十八遍、错字连篇的检讨,声情并茂、痛心疾首地念了起来,“一路以来,各位魔头,各位仙君,都对我青眼相待,尽力提携。我却因为一块随和之宝,就失去了自己的道心,强嫁老祖、殴打魔尊,还间接害得血魔老祖的兄弟当上了鬼王,性质十分恶劣,情节极其严重。我作为一个名门正派的剑仙,对不起玄龙老祖的谆谆教诲,对不起魔尊的暗送秋波,更对不起血魔老祖的自我奉献!我这就,自罚三杯!”
她倒了杯酒,坚毅地一敬诸位,就要一口闷了。
顾深雪眼中放光,觉得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
“慢。”身旁,嘉仕兰站了起来。
嘉仕兰:“小王,这篇检讨,写得很好。”
顾深雪拽了下他的袖子:“那么好你等人喝完再说。”
嘉仕兰不予理会:“我从你字里行间感觉得到,你是真的有心悔过。”
王伟受到了偶像的原谅,忍不住哽咽了:“我真的……真的从来没有想要跟您成亲……哪怕我曾想过要拆散您跟魔尊,也只是出于一个事业粉对您的担忧,怕她会阻碍您飞升而已……”
接触到顾深雪杀人的目光,王伟极限求生:“当然,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已经充分地明白是我多虑了……魔尊是天上地下唯一配得上您的女人,以后她就是我嫂子,我都在云镜上关注她了真的,我指天发誓我对您从来没有那种男女之情上的肖想……”
嘉仕兰和蔼地点点头,微微上下摆动手掌,示意王伟先等一等,听他说。
嘉仕兰:“其实你在血海骨池说了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刻。”
嘉仕兰:“你说,你曾经把我奉若神明,我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你,对你的工作,生活,统统漠不关心。你成魔了,我却第一个跳出来讨伐你,你质问我,这难道就是我的道?我回去以后,彻夜难眠,反思了很久。”
王伟:“不不不玄龙老祖!这完全不关您的事!您说得对,喜欢您是我们的个人选择,与您来说只是累赘。”
嘉仕兰:“虽然是你们自发地选择我,但我作为偶像,有没有给你们好的引导?有没有起到好的带头作用?这都是存疑的。包括你入魔的时候,我也头一个丢掉了你和其他追仙族给我集资的剑坠,这种切割,其实很伤你们的心。”
嘉仕兰:“我在想,既然我拥有了这么多发自内心、又不求回报的喜爱,那如果我平日里,更多地关心你们,更多地与你们交流沟通、答疑解惑,像这次的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好!”顾深雪忍不住鼓掌。
玄龙老祖这波发言,她给满分。
有一说一,她主持千绝宫年度工作总结会议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真正做到了与基层魔修面对面。
嘉仕兰得了她的彩头,风度翩翩地站了起来,接过了王伟手中的酒:“所以这一杯,该罚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一饮而尽。
顾深雪:“??????”
顾深雪:“老龙啊,她做错了事,自罚三杯,你怎么还帮她喝了?”
王伟也道:“老祖,这叫我怎么好意思?”赶紧又倒了一杯要自证清白。
嘉仕兰王口夺食的动作快如闪电,转眼间那酒杯又落到了他手里。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顾深雪的手:“深雪,你不懂。这叫粉丝行为,偶像买单。她做错事,我是要付责任滴。”
又是一饮而尽。
顾深雪开始感到有点大事儿不妙。
她下的这个春药非同凡响,什么慎恤胶五石散统统不在话下,是隔壁天竺修真界的舶来品,欢喜禅专用,内服的名叫大力丸,还有一方外涂的膏剂叫天竺神油,是殷燕燕私家珍藏传家之宝,方时晴那个老鳏夫用了都说好。
顾深雪:“负责归负责,她干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错事,也应当受一点处罚,不然你师弟心中恐怕有怨气。”
沈星绽充耳不闻,兀自沉沦在失去弟弟的悲伤中,倒是王伟果断举起了酒壶:“我先干,你们随意。”
还没碰到嘴唇,酒壶又双叒叕凌空飘到了嘉仕兰手里。
嘉仕兰柔声道:“你一个女孩子,一会儿还要骑马上路。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一杯醉驾酒,多少离别愁。你既想用这种方式向星绽道歉,我就替你代劳,也当是偿了你这么多年粉我的恩情。”
顾深雪啪地一拍桌:“你这么宠她,是不是跟她拜过堂,成过亲,就对她有想法了?!”
嘉仕兰不慌不忙地转身向她:“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一壶,仕兰就敬夫人了。”
洁白的袍袖拢住酒壶,喉结滚动。
顾深雪赶紧夺过酒壶:“谁、谁是你夫人?”
嘉仕兰略一歪头,笑得勾人:“怎么?舍不得?”
顾深雪咳嗽两声:“我舍不得这酒。”
她看出嘉仕兰似乎有意庇护王伟,三番四次阻挠,转而将目标对准了沈星绽:“来,血魔老祖,节哀顺变,人没事就好。”
沈星绽恍惚道:“他都成鬼王了,那能叫没事吗?”
王伟也拦住了她倒酒的动作:“苦酒入喉心作痛,容易醉,一会儿血魔老祖得难受了,还是我来代劳吧。”
嘉仕兰:“我来我来。”
顾深雪看着这酒壶击鼓传花似地最后又转回了嘉仕兰手里。
她这一通操作猛如虎,操作了个寂寞?!
*
这一顿饭,顾深雪吃得索然无味。
等到嘉仕兰面色潮红支颐闭目说头晕的时候,她就看到了结局。
但她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她端坐在原地,纹丝不动:“沈星绽,扶你师兄回屋。”
嘉仕兰再禽兽,总不至于对他师弟下手吧?!
然而沈星绽充耳不闻,自顾自盈盈落泪。
王伟正愁满身愧疚无处发泄:“我来我来。”
嘉仕兰嘤咛一声搂住了顾深雪的脖子,整个人坐在她腿上:“不要。”
顾深雪:“……”
他不说,她也不可能让王伟带他进屋。
不然这刀庭鬼狱里又是抢亲又是火烧不都白来了吗?
顾深雪附在他耳边说了句“先忍忍”,打横抱起他进了仙尊套房。
一进屋,她毫不犹豫把嘉仕兰往床上一丢,转身便跑,有多快跑多快。
但就在她快要够到那扇希望的门时,腰上缠上柔韧、洁白、滑腻的尾巴。
“你干什么去?”背后传来妖娆惑人的声音。
顾深雪:“小二!快叫几个女人进来!快!”
“你不就是女人吗。”嘉仕兰贴地游到她身边,徐徐爬到她身上,在她身上盘了好几圈,居高临下对着她耳后吹了口气,“还是与我拜过堂成过亲的女人。”
顾深雪:“我这不是,找些陪嫁,给你纳小。”
嘉仕兰:“哦~好贤惠的夫人。”
他拖曳着长长的尾巴,往床铺游去,尾巴上卷着个嗷嗷乱叫的顾深雪。
顾深雪一被他扔在床上就撑坐起来:“嘉仕兰我们还没有拜堂成亲!跟你拜堂成亲的明明是王伟!”
嘉仕兰伏在她身上,啪地在她肩边撑住手掌。
因为化形,那只手掌比她脑袋还大,指节又细又长,指爪利可断发。
顾深雪:“……”
“哦~是她不假。但我记得,有人冲进来抢亲了。还不惜跟她打了起来……”他俯首,闻了闻顾深雪的发香,“那个人是谁,嗯?”
顾深雪秒怂:“我觉得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你总是这番说辞。”嘉仕兰银发漂浮,如堕世的神祇,“怎么,对我没有做好准备,就对王伟做好准备了?”
顾深雪:“……”
他淡金色的竖瞳冷冷地瞟了过来:“说起来,为什么你来得这样晚?王伟说要嫁我的时候,你不说话;我为你割脉自杀的时候,你不说话;非要等我们夫妻对拜,你才闪亮登场。怎么,不等个吉时,还配不上魔尊动手了吗?”
顾深雪:“……”
她就知道。
小娇妻的生死题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硕大的龙爪轻轻拂过她脸侧:“若是你想考验我是否人尽可妻,想亲眼看我为你要死要活,那在天牢里也该尽兴了。这样说来,真相只有一个:你真的曾经想过,要将我送给王伟!”
“今日我把她送走,你还在她酒里下料。”
“怎么,男人满足不了你了吗?”
冰晶般的龙尾开始游走,闪烁出玄奥神秘的花纹,在她身上不断盘旋缠绕,“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好不好?”
顾深雪:“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想给她和沈星绽做个介绍!”
游走的龙尾一顿。
嘉仕兰眯了眯眼睛:“王伟要钱没钱要房没房性格粗犷不够细心还大女子主义,你凭什么觉得她配得上我师弟?这么大的事,你问过我没有。”
顾深雪:“我错了。不过我觉得这比起你刚才说的,都是小事。”
“嗯~那倒不假。”嘉仕兰眼神转下,腹间的龙尾隐含深意地蹭了蹭她。“我喝了整壶药酒,你说怎么办。”
顾深雪:“……我给你找个冰池,你泡泡?”
嘉仕兰从她红凤耳坠里掏出《如何与龙度过发情期》,凌空翻到某一页。
几行字在顾深雪眼皮底子下开始标红。
“龙性淫。”
“若发情期无法得到有效纾解,有极大的可能性陨落。”
顾深雪:“……”
顾深雪:“你把书脊转过来,让我看看原作是不是你。”
嘉仕兰不言不语,只是轻轻拿鼻子蹭了蹭她,华丽的凤目中写满了欲望。
嘉仕兰:“我就蹭蹭。”
顾深雪白眼一翻:“不进去是吧?”
嘉仕兰伸出簇尖的手指,在她眉心轻轻一点——
顾深雪只觉得一股真龙之力灌进自己灵田,迅速蔓延向下,让她腰肢以下火辣辣的。
她低头,瞧见床上多出来的一摊黑色龙尾,惊叫出声。
“这是什么!”
她想往左,龙尾甩向左边。
“这又是什么!”
她想往右,龙尾又甩向右边。
嘉仕兰的大尾巴,她也好歹适应了三次,现在才能勉强接受,这时候又来这么大一条,顾深雪吓得当场就要跳床。
噗通一声。
她姿态难看地跌倒在地,尾巴高高翘上了天,还非常得意地冲着她竖起了中央一撮鳍。
仿佛比了个中指。
顾深雪眼看自己腰部以下变成了畜生,又惊又怒:“嘉仕兰!你把我的腿变回来!”
嘉仕兰支着下巴娇俏趴在床上,尾巴仿佛没有重量般一飘一飘:“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顾深雪:“什么愁什么冤跟你成个亲就连人都当不成了?!”
嘉仕兰勾着唇角。
纯白的尾巴尖飘过来,碰了碰她的。
“嗯……”顾深雪就感到一股战栗从那又轻又麻的尾巴尖一路电到她天灵盖,整条龙都痉挛地蜷缩起来,盘成一坨。
白色龙尾趁胜追击,和黑色龙尾缠绕着拧成一股,再一次将她拽上了床。
这一回,顾深雪瘫着双手,望着天花板,双目失神,脸色潮红。
仿佛吃了大力丸外加天竺神油。
“我说了,我就蹭蹭。”嘉仕兰握住了她双手,腰部以下缠绕、摩挲、团成一团缓慢地扭结,“舒服不舒服?”
顾深雪被他蹭了鼻尖,不好意思地扭过了头去。
【哔——】
龙族的尾巴,真【哔——】好使!
……
王伟默默地吃完一桌菜,跟沈星绽搭了几句话,他只顾着抽抽搭搭没有应声,她便来问问玄龙老祖身体如何,准备告辞。
没想到一推开门。
——就见一黑一白两条粗如屋椽的大蛇滚成了一坨团子,粘腻湿滑地在床上翻滚。
王伟吓得咣当拔剑。
这城里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么大的蛇妖,胆子真大!
正当她搞不清楚哪里是头哪里是尾的时候,帘帐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喘息。
指甲锋利、骨节分明的手指拽住了帷幔,银发金瞳的玄龙老祖,从里头抬起身来。
“没见过交尾吗?”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王伟:“……”
王伟:“确确确确实没见过。”
“滚。”
王伟:“告辞!”
*
事后,顾深雪瘫在床上。
嘉仕兰说到做到,真就是蹭蹭。
但她仿佛被榨干。
窗外传来马蹄声。
虽然她的下半身已经变回了双腿,但从床边到窗边的这段路,她依旧走得七歪八扭,十分狼狈。
待魔尊好不容易趴到窗框上时,一身金甲的王伟已经打着马走了。
有多远跑多远。
楼底下,沈星绽迎风流泪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小二见多识广,急成了个太监:“追啊。你倒是追啊。”
沈星绽噙着泪花,缓缓摇摇头。
当真是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顾深雪:“……”
嘉仕兰游到她身边,挑开了窗帘,看着这一幕,眼神活像《霸道魔尊的掌中娇》里,魔族太后拆散魔尊和小娇妻时的志得意满。
“都是你!”顾深雪冷斥道,“要蹭蹭,要蹭蹭,现在可好,活生生把他俩的姻缘蹭没了。”
“王伟本就配不上我师弟。”嘉仕兰走到床边,取过了徐奈儿家的保湿霜,精心涂抹自己如冰似玉的尾巴。
顾深雪一撩袍子,在他身旁金刀大马地坐下:“我不管,我就要把星绽许配给王伟。”
嘉仕兰:“凭什么?”
顾深雪:“你看看他都多大了,一事无成,名声也坏了,整天跟着我们不知道在搞【哔——】什么东西。整个修真界除了王伟,又有谁敢嫁他?”
嘉仕兰:“星绽他再怎样,也是我玄龙老祖嫡出的师弟,玄霄峰上正儿八经的受牒剑仙。王伟一个移山派的女修,与他门不当户不对,这门亲事,我可不答应。”
顾深雪:“我也是移山派的,你怎么就拿了整个云浮山来下聘?”
嘉仕兰:“你那是移山派吗?你那是替身!”说着把换下来的白云纱往她脸上一丢,满心不乐意地往床上一挨。
顾深雪硬得不来,就来软的。
脸上挤出生硬的笑,拽着纱帘探出脑袋:“老祖。”
嘉仕兰把头往里一撇。
顾深雪嘿嘿笑着,掰着他的肩膀把他转回来:“仕兰~”
嘉仕兰嗔怪地哼了一声。
顾深雪:“你给星绽娶妻,切忌不要要求太高。挑三拣四是找不到如意娘子的。婚姻讲究一个磨合,没有人十全十美。选中一个品性质朴之人,好好相处,用心经营,才能幸福美满。”
嘉仕兰:“哟,都学会用我的话来搪塞我了是吧?”
顾深雪:“这不是把你的每一句话都隽在心里,日夜焚香,虔诚地供养。”
嘉仕兰:“那我问你,九月初八子时三刻我说过什么?”
顾深雪:“??????”
嘉仕兰:“说什么日夜焚香,虔诚地供养,连九月初八子时三刻我说了什么你都记不住,你果然是在骗我。渣女。”
顾深雪:“……那不是,一时想不起来——你说了什么?让我复习复习。”
嘉仕兰:“当时我俩还未相遇。”
顾深雪:“??????”
嘉仕兰:“连我俩相遇的日子都记不住,你根本就不是真的爱我!”
顾深雪觉得。
魔尊在小娇妻面前那根本就不是死不死的问题。
她就没活过。
嘉仕兰枕着鸳鸯薄被,龙尾轻垂,闲凉道:“——恐怕口口声声要给星绽娶妻,也不过是为了以后能跟王伟日日扒灰吧。”
顾深雪:“辈分乱了。”
王伟,是她娘。
她跟王伟,怎么能叫扒灰?
大约是经历了太多嘉仕兰的毒打,顾深雪突然福至心灵:“我这不是怕你与她有旧,把持不住,这才赶紧把她嫁给星绽。心想你再怎么禽兽,也不至于对你弟妹下手。”
嘉仕兰撑起了上半身:“你可当真。”
顾深雪:“当真。”
嘉仕兰:“那他们成亲以后,定不能在玄霄峰上住。我师弟年纪大了,又是一代血魔老祖, 必得搬出去开山立派才行。”
顾深雪:“那是自然!我看魔域就很好。远得很。”
嘉仕兰眼角眉梢总算有了些微喜色,眉目一转:“想不到,你存的是这心思。”
顾深雪做出一番愤慨状:“不然呢!我的男人,跟旁的女人差点拜堂,我不把她赶紧打发了,留着给你纳小吗?”
“嘴上说得好听,怎么证明你自己?”嘉仕兰忽而凑到她耳边,呼吸缱绻。
顾深雪:“??????”
顾深雪:“这还要证明?”
“真的对我有占有欲……”嘉仕兰舔了舔唇角,“那就亲我一口。”
顾深雪瞧着他莹润带着水色的嘴唇,默默地把嘴抿了起来。
她承认,她对嘉仕兰有情。
但是接吻,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嘉仕兰蹭了蹭她鼻尖:“还不给亲?”
顾深雪僵成木头人。
嘉仕兰亲了亲她的额头,又一次向她灌注了真龙之力:“那就退而求其次,再交一次尾。”
顾深雪:“诶,诶诶……沈星绽她媳妇儿都已经跑得没影了……嗯……”
又是一番滚成蛇团后。
嘉仕兰从顾深雪身上起来,抄了一把她的头发亲了亲:“走就走了。没听说过小别胜新婚吗?她这一走,事就成了。”
魔尊气若游丝,喘息不已:“你别是在骗我吧?”
嘉仕兰一扬眉梢:“保媒拉线的事,看不起谁?你就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