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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大汉温柔的拭去滕万海脸上的汗渍，神情专注犹如对待一尊名贵的玉器。
滕万海目光呆滞，脸色苍白，嘴唇翕动不止，神情惶恐的望着三个不速之客。
用来作为装饰的铁面具此时早已被拿在另一个大汉的手里，众人这才一睹面具下的尊荣——原来只是一个相貌普通的青年。
但人不可貌相。天知道他竟然真的是腾蛇宗的传人？
一想起这个可怕的事实，刚刚还威逼过他的头目们顿觉通体发寒，只想赶紧找个地洞钻进去，好逃过对方师长的责难。
岂料，此时此刻，滕万海的心中焉不是如此？
以为找个已经没人传承的门派混个出身，谁知道谎话还没说圆，真货就找上门来了。
何去何从，他心中此时如装了一车的老鼠，千万只爪子挠来挠去。
他原本只是个在江湖厮混数年的三脚猫，一无师门庇佑，二无功法傍身。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数年，最后越混越是下乘。到最后连看家护院都没有人愿意找他，他只能接些江湖金榜发布的零散任务谋生。但他并非一无是处，初入江湖之前曾是当地有名的青衣文士。
青衣文士再往上考一层，就是可以进入吏员道谋生的白衣秀士了。也可以继续向上考，一直考到紫衣策士一阶，届时可以做官，也可继续冲击本朝读书人的最高层次——状元。成了状元之后，金光大道就在眼前，出将入相只是寻常微末小事。但是——
前文说过，本朝以武立国。读书人晋升的道路与武人相比那是远远不如，兼之青衣文士只是比黎民百姓稍微高上一点，只能佩刀而不能佩剑。而入武道，进江湖打拼的话，仗剑天涯也只是微末小事。
怀着一颗热血赤诚之心，滕万海弃文从武，一头扎进了江湖。
他散尽家财，到处求拜名师学艺。一时间倒也获得了些许成功，当他获得了佩剑的资格之后，就开始向更高的阶层冲击。然而现实却让他很快就从幻梦中清醒了过来。
一来所谓名师，也不过是江湖上混不下去的末流武者；二来他弃文从武的时间太晚，早已经过了成长的最佳时期。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数年，终是没有任何一个门派能相中他，给他一口饭吃。最后只能沦落到替江湖金榜做做文抄公的工作，顺便帮助一些不擅写字的江湖人士归拢数据——这样的绣花活对于江湖人来说太难，而对于读书人而言只是雕虫小技。
不过，滕万海并非浑浑噩噩之辈，从来都没有放弃更进一层的努力。他在为江湖金榜工作的数年时间里，接触到了数不胜数的资料。在做完功课之余，他也给自己抄录一份存档。数年积攒，竟颇有身家。只是如何将这些资料变现成银子，着实有点难以下手。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杭州陆鸿横空出世，以“惊鸿一刀”传人的身份，名震大江南北。
别人或许不知道陆鸿的身份，但滕万海心知肚明。陆鸿很大概率不是“惊鸿一刀”的传人。奈何他人微言轻，没有人相信他的判断。几番努力之后，他放弃了向别人宣传这个消息。苦苦思索的时候，脑海中灵光一闪。
既然陆鸿可以以一个莫须有的身份成名，那他滕万海也可以！
于是，江湖金榜雇佣的临时人员里少了一个能掐会算的数据统计员；千岛湖畔多了一个头戴铁面具，面无表情的十八府水陆盟主，隐世门派腾蛇宗最后一个传人。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大风起兮！
第十六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