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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市世纪酒店。
夜色降临，整个世纪酒店披上一层金衣。宴会厅中，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之中，一向自持的陆知衡也不由得喝了几杯酒。
这是陆氏集团在太湖市团建的最后一天，陆氏影业分公司的人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为集团总部的人送行。
主桌上，十几个高管坐在一起，席间言笑晏晏，正说着什么。陈一糯坐在第十桌，离主桌十万八千里。
总算要回去了。想到这三天两夜的团建之旅，陈一糯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心塞了。
别人都有好吃的、好玩的，自己倒是窝在酒店天天写报告，就连同屋的阿桃都震惊于她的敬业。
陈一糯倒是全然不觉得累。这项工作大功告成之后，她就可以正式转正了。不过，这几天心里想着报告的事情，她晚上睡得很少，本来白皙通透的皮肤有些泛干，眼下还有隐隐约约的黑眼圈。
今天，她本来想随便穿件T恤牛仔裤就来吃饭，结果被阿桃直接抓去了美发店。
“我说陈一糯！你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想勾引陆总呢？你就这么去，陆总肯定要被她们勾引走。”
陈一糯困得直打哈欠：“不会的……”
她和陆知衡相处了这么久，对他也有个直观地了解，心知他不是那种只喜欢明艳面孔的人。
她这话落到身后的人耳中，却又变了意思。难道，陈一糯已经对陆总志在必得？不然，怎么会如此心淡如水？
一阵轻笑声咯咯传来，美发店门口，一个身着白色雪纺长裙的女子轻声一笑，脚下的小高跟一步一响：“我说陈一糯，你未免也对自己太过自信了吧~不过，当时你从我手里抢走陆总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陈一糯努力睁眼，从镜子的反光中看到站在门口的肖涵。
她一言不发，只静静与肖涵对视。后者被她这无言地挑衅激怒了，直接走到陈一糯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冷声叫美发师：“你们生意是怎么做的？过来给我做头发！”
陈一糯撇了撇嘴，低头刷着微博。她实在理解不了肖涵的脑回路。最初的那次，本来就是肖涵假借她的检讨去见陆总，被发现了，反而怪自己抢走了他？
再说……陆知衡脾气那么差，又喜欢作弄人，谁要抢他！哼。
身后的美发师给她把头发吹到半干，问：“小姐想做个什么样的造型？”
一边的阿桃赶紧拿出准备好的照片和陈一糯商量。
“这个卷发怎么样？”陈一糯摇摇头。
“那把头发都梳起来，在发尾这样卷下去呢？”
陈一糯无语哽咽：“阿桃，我们是参加公司晚宴，不是要上电视啊！”
阿桃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可是你看，‘花蝴蝶’选的那个发型——”
两人一起看过去，只见肖涵那里已经围了三个造型师，左右两个分别用卷发器卷两边的头发，还有一个站在后面，正在涂染发膏。
这也太隆重了吧……再加上她身上那袭白色礼服裙，简直去主持春节联欢晚会都够了。
陈一糯可不想受那份罪，她缩了缩脖子，坚定道：“给我拉直就可以了。谢谢。”
阿桃还要再劝，可陈一糯已经做了决定。她舒服地窝在椅子里，正打算补个觉。
几分钟，手机的嗡嗡声传来。
陈一糯好不容易酝酿了一丝困意，根本不想接电话，索性不去管它。可这打电话的人极为执着，手机连着震了三分钟，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正在被众星捧月伺候着做发型的肖涵娇滴滴一笑：“有人也太没素质啦，公众场合故意制造噪音呢。”
陈一糯用自己全部意志力睁开眼睛，掏出手机一瞥，来电界面显示着三个大字：资本家。
她瞬间清醒过来，颤抖着手指按下了接听。
“……喂……”
手机另一边，资本家似乎有些不开心的样子：“怎么这么久才接？”
“呃，正在做头发，睡着了……”
这句话不知哪里取悦到了大资本家，他“哦”了一声，声音却忽然洋溢了起来：“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正式。”
陆总很快就抑制住了自己莫名的兴奋，问：“你在哪里？”
陈一糯报了一个理发店的名字，紧接着便听他一句：“好，等着。”而后直接挂掉了电话。
等着？陈一糯一头雾水。
不过她心态很稳，很快又窝在舒服的椅子里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又成了成功人士，巡视各地的分公司。在一次宴会上意气风发，当众致辞，要给公司的优秀员工颁奖。
她拿起奖杯要颁给优秀员工，那员工抬起头来，竟然长着一张陆知衡的脸。而她手里的奖杯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盘鱼。
陈一糯完全懵了，想好的颁奖词全都忘干净，最后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老板，吃鱼……”
一震奇怪的风声越来越大，陈一糯左看右看，也没找到风声的来源。那声音却越来越大，脖子上还有点热热的……
陈一糯猛然睁开双眼。
她依然坐在美发店的椅子里，造型师用吹风机给她吹着头发。
原来是个梦……她松了一口气。又怕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梦话，赶紧问身边的阿桃：“阿桃，我刚才说梦话了吗？”
阿桃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克制什么一般，没有与陈一糯对视，而是眸光发抖，下意识往上方望去。
陈一糯循着她的目光，在镜子里看到了正在给自己吹头发的造型师。
下一秒，本来迷迷糊糊的她彻底清醒，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老，老板……”
陆知衡生涩地给她吹着头发，克制着嘴角的弧度：“嗯？你刚才确实说梦话了。”
陈一糯视死如归，决定赶紧转移话题：“啊哈哈哈老板您怎么来了？今天晚上不是有晚宴吗？”
陆知衡一本正经：“我担心员工们的着装问题，亲自来检查一下。”
他把陈一糯的头发吹干，对着影子，为她整理两侧的头发。
陈一糯只觉得痒痒的感觉从耳边传来，有点舒服，又有点别扭。她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说不出话来，整个耳朵也迅速红成小番茄。
陆知衡满意道：“嗯，这样才符合公司的标准。”
陈一糯忽然有种想逃的冲动。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和陆总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让人想要丢盔弃甲。明明美发店里还有别人，可她却觉得，好像偌大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和陆知衡两个人一样。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她无从招架。
她站起来，赶紧呼唤阿桃：“阿桃走我们去吃饭！”
陆知衡的目光不带丝毫涟漪，平移到阿桃脸上，后者则知情知趣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还不饿，糯糯你去吃吧！”
陆总满意地点了点头，顺手拿过陈一糯的包：“走吧。”
陈一糯：“去哪儿？”
陆知衡眼底的笑意克制不住，露出了一分：“去吃鱼。”
陆总亲自来美发店给陈一糯吹头发这件事，在五分钟内已经传遍了陆氏集团的八卦圈。
据说，吹完头发之后，陆总直接带着人离去，“花蝴蝶”肖涵为此愤而踩断了鞋跟。
而成为传闻女主角的陈一糯毫无自觉，她和陆知衡相处久了，很快就从尴尬气氛中脱离出来。毫无心理负担地坐上陆总的副驾驶，兴奋道：“我们真的去吃鱼啊？我想吃上次那家清江鱼！”
陆知衡瞥她一眼，嫌弃道：“晚上晚宴里好吃的很多，你现在吃了晚上还能吃得下？”
陈一糯感觉自己被轻视了，不服气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我可是很能吃的，老板你要努力赚钱啊，不然整个集团都会被我吃穷的。”
陆总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陈一糯，“放心，养你还养得起。”
还不待陈一糯说话，陆总方向盘一打，目光看向左侧后视镜，对陈一糯道：“对了，你中午没吃太多吧。”
陈一糯：？？？老板你在说什么？
陆总正色道：“先带你试件衣服。怕你吃多了穿不上。”
银色的轿跑在四合的暮色中划过，陈一糯摇下车窗，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的面容。
眉梢、眼角、嘴唇，全是笑意。
陆知衡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小巷，将车停在路边。
面前，是一件有些年头的绸缎铺子，门口点着昏暗的油灯，木质的门帘，牌匾是红底金字，看上去颇有年头。
陆知衡熟门熟路地进去，一边叫陈一糯：“你来。”
柜台处，一个妆容明艳的女子正倚灯而坐，柔和的光映在她的侧脸上，明明暗暗的光影，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身着艳色旗袍，发髻高挽，唇色如血。
陈一糯被眼前女子的容颜一惊。她还来不及说话，便听陆知衡用极为熟稔的语气问那女子：“那件衣服呢？”
旗袍女子也不恼，笑眯眯地转过眼神来，打量着陈一糯，半晌才慢条斯理地问：“我这儿这么多衣服，我怎么知道你要的是那件？”
陆总低声道：“别闹。就是那件黑色丝绸的长裙，裙摆有钉珠的。”
旗袍女子“哦”了一声，给了陆知衡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后从柜台后走出，对陈一糯道：“陈小姐吧？随我上楼试衣服吧。”
她款扭腰肢，以眼神警告要跟上来的陆总：“至于陆先生嘛，就在一楼稍等吧。”
陈一糯一路跟着这容貌惊为天人的女子一路上了三楼，美衣华服，在这小楼之中随处可见。尤其是上了三楼之后，一排排礼服令人应接不暇。
“这些衣服，都是你做的吗？”陈一糯惊叹道。
旗袍女子一笑：“嗯，大部分是我做的，也有些是当年我母亲做的。”
她走在前面，拨开层层华服，在整个房间的正中间，挂着一条及地的黑色礼服裙。
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被这条裙子吸引全部目光。
黑色丝绸质地，整条裙子剪裁大气，顺滑地没有一丝褶皱。抹胸处以钉珠勾勒出凤凰的姿态，而后收腰处陡然收紧，裙尾亦以钉珠勾勒出明艳的凤凰尾羽。
陈一糯在女子的帮助下换上这条裙子。女子一边为她系着背部的绑带，一边闲聊：“你和陆先生认识多久了？”
陈一糯回忆了一下：“嗯，两个月吧。”
旗袍女子挑了挑眉，心道：以前也没见他这么急，看来终于是开窍了？
陈一糯却不知女子心里在想什么，回问道：“那你呢？你们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旗袍女子饶有兴趣地给她系好绑带，话语中有一丝笑意：“我？我和他认识快三十年了。”
难道是，青梅竹马？
陈一糯瞬间脑补出一出大戏，难道这个旗袍女子也对老板芳心暗许？长得这么好看，又会做这么好看的衣服……什么丁副总，什么肖涵，完全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嘛……怪不得，老板看不上集团那些献殷勤的女员工。
她心情莫名地低落起来，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旗袍女子为她调整好腰线，而后按下墙上的开关。
整个昏暗的三楼，瞬间灯光大亮。灼目的光从穹顶上映射而下，落在陈一糯身上。她面前便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镜中一袭黑裙的女子，皮肤莹白如玉，身上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而裙裾处的凤羽，在行走之中，流光溢彩，如羽化仙子。
陈一糯有些看呆了。直到女子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中。
“嗯，唇色淡了些。还差支口红。”
旗袍女子摸出口红，为陈一糯细细勾勒唇形。
陆知衡上到三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女子一身黑色绸缎礼服，露出锁骨和香肩，以及胸前若有似无的沟壑。整个腰线收紧，盈盈一握，仿佛能做掌中之舞。裙尾的流光与穹顶灯光交映，却依然掩盖不住她周身光芒。裙尾隐约露出莹白的脚腕，和一双黑色细跟的高跟鞋。
长发如云，红唇如血，眼波如醉。
陆知衡眸光一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