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脸看过去，无比期盼地那些弹道导弹的到来，让他快些在爆炸中结束。
周宇翔陡然惊醒，眼前昏黄一片。他感到胸闷不止，深深地吸了一口，粘稠地像是痰涕般的液体灌入肺中。他又不知道是呕吐还是呼气，更多的气泡浮将上来，在他眼眼花缭乱地跳动。
周宇翔下意识地一摸自己的后脑勺，错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他摸到了一根机械管子，直通向自己的大脑。
正当他想要将这根管子拔出来时，他听到了一声怒喝，眼前的玻璃罩浮出了一个黑暗中的女人。
“不要乱动！这根管子拔出来，你就死定了！”
“你要对我做什么？”他张口说道，结果这些言语也变成了在液体中浮动的气泡。
“你还记得之前的事吗？如果记得，我就能和你解释，如果不记得，那就算了。”
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变故，但是周宇翔刚从噩梦中惊醒，一切历历在目。那个痛彻心扉的时刻，他不会忘记。
“我全记得，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他再次重复道。
“我在救你，白式集团和婳羽结社正在救你，用最先进的纳米修复技术救你。”
“婳羽，你们不是要杀了我吗？为什么还要救我！”
“火叔要你死，我偏要你活，而且还要比之前更强大。”屏幕中的女人不屑地笑道：“我能让你复仇，而姚瑶的位置，将来也是你坐。”
“我不要！”周宇翔在罐子中挣扎着。
“你可以不活，但是你应该想要一个人活的。”
周宇翔隐约觉得自己的罐子之外还有另一个医疗罐，昏黄的液体朦胧地仿佛无法看破的浓雾，他趴在了医疗罐的侧壁上，双眼几乎是贴着钢化玻璃的内壁，仔仔细细地想要看清外面。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周宇翔却觉得心中浓稠的绝望和失落稀释了许多，他有种预感的，那个罐子中装的人就是她。那个和他生离死别的人。但是亲眼目睹了她的死，周宇翔又觉得这又是不可能。
为了救他，李冰月亲手刺破了自己的心脏。绽开在李冰月胸口的血华，那是周宇翔心中无法忘却的伤痕。
他想起了观玲，不禁自言自语地呼唤道：“观玲，你还在吗？”
回答他的却是寂静无声。
周宇翔不得不问屏幕中的女人，“她还活着吗？”但是白菊却只是笑笑，告诉他：“只要你活着，就能知道答案。”
继而，周宇翔后脑勺的机械管道又往里刺入，剧痛之下，周宇翔昏厥过去，又回归到了混沌而虚空的梦境中。
“但是活不活着由不得你，我的未来王牌。”白菊补充一句道。
改造开始了。机械管道的末端，无数根细若游丝的探针沿着周宇翔大脑的脑皮层沟壑漫游。他的大脑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蛛丝所包裹着。直径不到几个纳米的针尖中，形似精子般的纳米体在脑皮层的细胞间游动着。
姚瑶曾经在周宇翔闹钟残留下的水银颗粒被吞噬，肢解，重构，变成了这些纳米体鞭毛下的原材料。经由纳米体的重构，数以百亿万计的刺状结构出现了，就如同银河星盘中的繁星，在周宇翔大脑皮层的空间上星罗密布地扎根。这些比沙粒还渺小的刺针刺入到大脑皮层上的神经元，与之融为一体，上半截却留在了大脑皮层之上。
医疗装置的拥有者知道，从这一刻起，周宇翔即将改头换面。姚瑶对他的虐杀反而让其因祸得福。这些针刺结构是周宇翔大脑中的纳米科学奇迹。数以百亿计的它们，其实是一个个简单的网络节点，当它们浑然组合成的一体时，周宇翔的大脑便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与此同时，周宇翔的梦境多彩斑斓。一片麦浪迎着晚霞舞动不止，如血如虹的阳光播撒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周宇翔躺在树影下，意识朦胧。
陡然间，来自远方的呼唤惊醒了他。他迷茫着睁开双眼，却看到自己的头顶一片璀璨。无数荧光的粒子如天使的光环般悬在他头顶。
周宇翔入神地看了起来，无声的琴弦拨动，观玲被簇拥在光环中翩然起舞。一会儿，她就像是蝴蝶般展翅纷飞，一会儿，又像是优雅的天鹅般，轻柔地舞动着双手。
她伸出了一只手，就像是创世纪的油画中，上帝对着亚当伸出绽放着光芒的食指，启迪着他的智慧。周宇翔不由自主地伸出指尖。
食指与食指相接触的一刹那，光环骤然消失，观玲的影像化作齑粉，混入到那些光点中，和它们一道倾泻向周宇翔的脑中。他叫喊着，挣扎着，抱住脑袋痛苦着，哀嚎着，乞求着。既希望这个无端幻境中的神能够减轻他的痛苦，更希望观玲不要消失，永永远远地和他在一起。
这时他眼前的一切轰然破碎，半是黑暗半是光明，就如同此时此刻的他挣扎在过去的记忆和现在的剧痛之间，徘徊在死亡的遗憾与新生的恐惧之间，迷失在对观玲的留恋和对李冰月的深爱之中。
他无比想知道答案的，究竟那个自己动情并度过了短短几天的人，是否还活着。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他的大脑中产生了一阵翻天覆地般的震颤，所有的一切都开始重置。周宇翔完全昏死过去。
改造的过程持续了一天一夜，周宇翔在梦境和现实中来回穿梭。以至于改造结束之后，他也混淆了两者之间的界限。最后机械管道从他的后脑勺抽出，他尚未愈合的伤口所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医疗罐。
周宇翔在一刹那忘记了很多事，但是很快又回忆起来。他就像是个子宫中的胎儿，懵懂不知，脑海中一片混沌。他又像是被装入棺材的行将就木之人，数不胜数的过去片段在记忆的海洋中上下翻腾。
他产生了意识，一个词语就如同创世纪之初上帝所创造的第一个物体一般，从混沌中崩了出来，发出了天崩地裂的声响的。
“我？”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何时？”
……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