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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冷漠的看着面前激动的女人，对于这个问题，他自认为没有资格回答，上千年前的恩怨，如今演变成这样，可说是自酿恶果，但因为千年之前祖辈犯下的过错，便堂而皇之的，打着复仇的旗号来征讨，来侵略，来杀戮，这难道就是对的？“过去的恩怨……”他本想说双方被该有坐下来好好协商，化解恩怨的可能。但话到嘴边，他便发现自己太过想当然，如果达亚斯人没有展现足够的实力，又有谁会因为千年前的恩怨放弃自我的家园，让这些被放逐者再次回到碧蓝的天空。
做不到，没可能做到，这个世界到头来崇尚的还是力量，只有展现出了足够的力量你才有足够的资格坐下来好好谈，而现在达亚斯人展现出了足够的力量，代价是糜烂的西部，数百万人受难，还有那至今未曾熄灭的战火。
短暂的平静，只能听到卡特琳娜正在竭力平复的呼吸声，一旁的副官一言不发重新为她斟上了茶水，她端起茶杯一口便喝了一半。目光灼灼的说道：“不要跟我讲什么对错，在我们两族之间就没有什么对错可言，如果你出生在帝国之中，你也绝对不会对敌人产生任何怜悯。”
“所以你觉得你犯下的罪行值得理解？”威尔抬起头，目光森冷的看着面前那愤怒的女人。
“理解？！为什么要理解！？身为达亚斯人，为祖辈复仇，为我们世世代代所经历的痛苦复仇，让你们这些生活在蓝天下的弱者体会一下我们所经历的一切，这有什么错？！”
“疯子！”威尔愤怒的站起，他觉得再没有什么对话的必要，以这个女人的观念，他根本不想再与之有任何的交流，能强忍着心中的杀意，不直接出手击杀她已是威尔最大的仁慈。
“虚伪的家伙！你自己手中还不是沾满鲜血，多少达亚斯人被你残害，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的过错！虚伪的家伙！”一个茶盏摔在地上，碎片飞溅四方，那状若疯狂的女人转身而走，踏着那沉重的脚步声快步的走上二楼，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威尔紧握的拳头这才终于缓缓松开，先前的那一瞬间，他真的想直接了断这个女人的生命，只要一个念头，液态金属便将立刻结束她的生命。他深呼吸着，摇了摇头，拉开门向外走去。那名副官却跟在他后头，“我送送你。”
只是几步距离便到了外头，又何必要送？威尔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平静也不多话，径直的往外走，当外头的卫兵打开大门，他刚刚迈出一步时，一只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服，威尔回过头，不解的看着正低着头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副官，冷冷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个和你单独对话的机会。”副官抬起头，眼中充满真切。
原本听到这话威尔直接就想拒绝，但看到那充满期待的双眼时，有那么一瞬间威尔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影，霜冻，那天夜晚在地下温泉处，她似乎也是这样看着自己……
恍惚间各种记忆纷涌而出，他又看到了那个总是安静的女人，一幕幕的记忆在脑海中交错。冷漠也好，笑容也好，淡然也好，欢乐也好，所有的一切糅杂在一起，在脑海中自动美化之下，他发现自己依旧怀念她，怀念寻猎者小队每一个人，怀念这若干年来身边走走停停的伙伴们。
“大人？”一声轻轻的呼唤将威尔从记忆中唤醒，他目光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他转头看向正疑惑望着他的卫兵，“能帮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吗，在附近就好。”
那卫兵面色古怪的答应了一声，和周围其他卫兵说了几句，便有一人出来带着威尔两人走向不远处的建筑。
“大人，这里可以吗？”那卫兵打开一扇门，威尔往里一看，眉头一皱，房间算不得宽敞，里头的摆设也极尽简单，竟然只有一张床，似乎是这些卫兵平时休息的地方。
莉可跟着走了进来，看到里头的摆设时脸色变得羞红，而外头的卫兵顺势便要关上门，威尔伸手将门抓住，摇了摇头，“你在外面等着，我们只是说说话而已。”那卫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十分不自然的站在门口。
木门虚掩着，脸色微红的副官莉可总算从尴尬中摆脱出来，她也没有过多的在意，直接在床沿处坐下，威尔则抱着双臂，靠着墙冷漠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先前若不是因为想到霜冻的关系，他绝没可能答应对方的请求，而现在来到这里时他也有些后悔，似乎那些卫兵误会了自己所要做的事。
“这位大人，殿下性子冲动，还望你不要计较。”
威尔却是没有任何回答的想法，无论那女人再冲动再残忍，都与他无关，反正她已是逃不出去，至于今后是作为战犯接受审判，还是被秘密处死，他都没有了解的兴趣。在他心中，所谓的帝国三皇女已是一个暗淡的符号。
莉可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两只手略显紧张的揉捏着手指，“殿下原先也不是这样的人……”
威尔有些不耐烦的开口：“她是怎样的人我并不想了解。”
听出他话语中的冷漠，莉可轻轻一叹，有些意外的抛出另一个问题：“大人，你知道皇室一共有几个孩子吗？”
“那还用说，当然是四个！”那四大军团长可都是威尔杀之而后快的目标，又怎会不知道。
副官却是悲伤的摇了摇头：“不，大人你错了，皇室中与殿下同一辈的一共有十一人，严格来说的话卡特琳娜殿下是皇帝陛下的第八个孩子，同时也是第三个女儿，最小的女儿。”
这个答案让威尔颇感意外，就连门口的那个卫兵都露出愕然的目光，望了进来。
“你是想问那为何现在只剩四个了吗？……”莉可绞着手，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因为其他人都死了。”正当威尔暗自叫好之时，副官又抛出了另一句意想不到的话：“都是皇帝陛下亲手杀死的。”
门口的卫兵表情愕然，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跑出去叫来其他人一起听听这颇为精彩的秘辛，但最终还是没有离开。
威尔同样的震惊，他原先还想着一定是达亚斯皇室坏事做尽，这才有了这样的结果，却不想这些孩子并不是夭折，竟都是死于达亚斯皇帝之手。
床边的女人好似在自言自语，用平淡的语调述说着：“或许别人都以为身在皇室最是风光，能够执掌数万人的军团，一个念头便能决定众多生死，十分的威风，但我知道，殿下她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其实……她很向往普通人的生活，前几个月时她便曾跟我说，如果自己只是一个农妇，那该多好……”
她娓娓道来，威尔并没有出言打断，只是安静的听着。“皇室看似风光，但身处皇室之中却是极为可怕的，那里没有温情，没有轻松，每一天每一步每一秒都活得战战兢兢，殿下原本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便是因为失败了便被处死了。帝国的皇室没有情感，那里只需要有才能的人，任何失败者都只会是一个下场，死亡。”
“我小时候是帝国贵族的孩子，因为年龄相仿的关系，自小便进宫陪伴殿下，当时还只有五六岁，我至今依旧记得她当时的模样，很好看，像个精致的娃娃，但她一点都不坚强，她每天都哭，完成不了学业哭，在武技课程上失败了哭，当时她的兄长，她的两位姐姐都笑话她，说，卡特琳娜是个爱哭鬼，以后肯定没什么用。我当时也想，对啊对啊，这个小丫头也太没用了，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个时候皇帝陛下还只是个不苟言笑，十分严肃，让孩子们不敢接近的人，只有大皇子在他面前能够从容应对，其他孩子都畏惧他，害怕他。”
“当殿下八岁的那年，皇帝陛下开始了血腥的改革，几天时间皇族之中血雨腥风，我的家族也成了这场改革的牺牲品，因为殿下的护佑，我保住了这条命，从此成为殿下身边的女官，陪着她成长。”
“皇帝陛下性子大变，越发冷酷，越发残忍，从那时起整个帝国都处在血腥统治之下，大力发展军备，无视民间的疾苦，殿下的兄长们各自成年，开始接受皇帝陛下的指派，起初大家都以为陛下励精图治，准备干一场大事，但谁也没想到那一个个刁钻的任务会造成如此结果。”
“只是因为疏忽导致数据有错，致使一部分钱财流失，殿下的二皇兄就被处死了，绞刑，皇室所有人都被带去观刑，我依旧记得那一天的情景，面无表情的卫兵将皇室中人团团围住，一群孩子不敢偷眼看那可怕的绞刑架，却被皇帝陛下无情的掌掴，直到所有人都哭泣着注视着那个绞刑架时，皇帝陛下才开口说：面对他，这是你们所要经历的命运，你们身为皇族中人，必须做的比任何人都好，这里不允许失败。他抬起手，二皇子身子一坠，挂在那里，微微的摇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