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向阳梅

斯科尼普斯岛西南方向,有一处连绵的山丘,这处山丘靠近东面的位置地势稍显平缓,终日有阳光作伴,绿意盎然,这里便是斯科尼普斯岛墓地所在。

向东面望去,墓地正中央的位置,耸立着一座玉白色的方尖塔,那是斯科尼普斯岛死难民众纪念塔。龙祸到来,这座城市中的大部分民众都无法逃离这座过去平静的小城,永远留在了这里,他们的遗骸无法收敛,只能以这种方式安葬于此,留给生者瞻仰。

在玉白色方尖塔的后方,还有两座规模稍小,左右分立的小方尖塔,这两座则是悼念为了解放斯科尼普斯岛付出生命的勇士们。左边一座,上面详细的记录着每一个战死猎龙士的生平,称号。尸龙神一战,数十名优秀的猎龙士永远长眠于此,他们为这座岛屿付出生命,灵魂也将永远长栖于此,继续守卫着这座岛屿。

右边那座则是用于纪念这场战役中逝去的黑旗卫的,方尖塔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以舰船为单位,记录着战死者的信息。这些来自原初之岛的护龙一族,为人类世界的完整付出了生命,这里将会是他们灵魂安眠之地。从空中望去,三座方尖塔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其他的墓地便顺着这地势向外延展。

肃穆的气氛笼罩着这绿草如茵的墓地,一声声礼炮响起,代表着送别友人最后一程。当最后一声礼炮结束时,前方的仪仗队在指令声中转身,执着黑旗走在最前端,他们身后是抱着战死者骨灰的黑旗卫,一脸肃然,缓缓而行,将战死者的骨灰葬入早已挖掘好的坟墓中。

在对面五十米开外处,上千名黑旗卫身着最正规的军礼服肃然而立,目送着友人安葬,没有人命令,没有人要求,这里的黑旗卫都是自发前来送别死难者的,他们的队列算不得整齐,没有齐整的口号,没有悼念词,有的只是一双双紧握的拳头,和脸上不再掩饰的痛苦。或许就在几天前,那些人就在他们身边,说笑着,玩闹着,聊着家乡的种种,憧憬着战争结束后的未来,抱怨着龙族的数量众多……而现在,那熟悉的一切不再出现,失去温度的遗体在烈火中消逝,只剩下那小小一簇,放置在没有温度的骨灰坛中,静静的葬入土地中。也许到了明年这个时候,他们的坟墓上也会如其他坟墓般长出青青小草,生机勃勃。

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安慰,有人在低声咒骂,有人在黯然神伤。两天的假期是将士们早已渴望多时的宝贵时间,但还是有不少人放弃休息放弃玩闹取乐,来到这里送友人最后一程。

“到现在,我还是能记得炮手长给我的种种惩罚,当时我心里就一个想法,要是他再逼我,我就跟他拼命。”阿曼低声的说着,身边的年轻炮手们目光忧伤的望向前方那安葬的队伍,在这个距离他们甚至不知道究竟哪一座是炮手长肖恩的坟墓,只有在葬礼结束,填完土后再去寻找吊唁。

“是啊,我当时被罚了一百个俯卧撑,第二天手都在抖,结果呢,他竟然还说我手不稳,又继续体罚我,我当时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家伙。”

“谁还不是啊,我们这批人,可是被他操练的死去活来,憋足了劲,就想用实际行动来回答他那句:我看你们中就没一个能成才的,那句话可真是伤人啊。”奥兰多表情平静的说着,他稍稍一顿,低头说道:“可现在呢,这个混蛋,已经看不到我们成才的那一天了。”

身材瘦小的炮手布莱兹此刻已是满脸是泪,无声的哭泣着,他梗咽的说道:“是啊,这个混蛋,为什么,为什么会走的这么早,他为什么要冲出来,为什么……”那一天,肖恩就是为了救布莱兹与多姆才牺牲的。

“因为他是炮手长。”亚瑟平静的说着,“他说过,他是右舷炮击区的炮手长,你们就算是死也要先问过他。他到底还是履行了他的诺言,却不想用的是这种方式。”

“唉,真是个蠢蛋,又难看,又粗鲁。”捷度的声音一颤,他强忍着即将流出的泪水,梗咽道:“可现在我真想看到他站在我面前,再大声的说上一句:喂,小子!你没吃饱饭吗,连炮都架不稳!”他学着肖恩的语气,众人都是轻轻一笑,沉重的气氛稍稍淡去了些许。

“对了,他上次提起过,他在岛上还有两个孩子,还说他妻子很漂亮,现在他走了,他的家人怎么办啊?”

“会有抚恤金的。”一直没说话的奥利弗开了口,沉沉的声音引起了边上其他人的注意,“会有一笔抚恤金,数量足够他的孩子成长的,不过……”他握紧拳头,“失去家人的痛苦却是没人能够抚平的。”

前方仪式渐近尾声,坟墓已开始填土,又过了不到半小时,舰队方面送葬的队伍完成了所有的仪式,沉默的离开了这处山丘之下的埋骨之地。

“走吧,去最后送一送炮手长。”链锤号的船员们与其他人一起缓步走向那百来座新坟。坟墓都是一个样子,无论生平地位如何,只要是黑旗卫,死去都是同样的格局。一群人找了一阵,才终于在一处稍偏的位置找到了肖恩的坟墓。

墓碑上简洁的刻着寥寥数字,肖恩的全名,生卒年,以及担任的职务,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简洁的令人心酸。

“看啊,他只剩下这短短几个字了……”

“是啊,真是令人沮丧啊,所以说,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我可不想只剩下这么几个字。”

亚瑟看着那光洁的墓碑,脑海中回荡着肖恩的一切,他说过的话,他凶狠的面容,他脸上那深深的刀疤,他询问谁还没吃早饭的那个早上,所有的一切在脑中来回循环,那熟悉的鼾声,那缩成一团蜷在角落的身影,他身上散发出的汗臭味,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而现在,便只剩下记忆中的些许残缺。那个活得无比炽烈的男人,就葬在前方的土地上,大嗓门不再响起,偶尔流露的温柔表情也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他死了,这便是他长眠之地。

奥利弗将带来的酒一一打开,放在墓碑上,他蹲下身子,擦掉墓碑上丁点的土迹:“兄弟,很遗憾你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跟你认识认识,都是大老爷们,也没有太多话好说,就说一句:一路走好,这酒敬你。”他拿起一个酒瓶,将瓶中的酒液缓缓倒在墓碑前方的草地上,澄澈的酒液注入泥土,散发出芬芳的酒香。

“能喝到这样的好酒,他一定很开心吧。”

“那肯定的,他可是馋酒馋的很,还老是从我地方抢酒喝……”

一束束白花被放置墓碑边上,那是冬日才盛开的向阳梅,在寒冷的冬天,这些倔强的花朵迎着寒风开放,永远追着太阳的位置,倔强的生长着。

“走了,炮手长大人,您放心吧,你带出的最后一批炮手,绝对不会辱没你的名声。”众人退后一步,齐齐的向那墓碑鞠躬行礼,一阵寒风掠过,向阳梅的花瓣快速的颤动着,仿佛就像是在回应他们的话语。

离开墓地,悲伤的情绪逐渐淡去,逝者已逝,生者的日子还要继续,“那么接下来去哪里呢?还有一天半的假。”阿曼转过身,倒着走着,询问着身后的伙伴。

“还能去哪,走,喝酒去!”捷度高高举起手,这个主意所有人都赞成,齐声应和。

“那行,你们这帮小崽子,我看着喜欢,平时也照顾我弟弟,走,这顿我请!”奥利弗豪迈的一拍胸脯,大笑着说道。

“哇,军事长威武,军事长霸气!走走走,快挑最好的,可别想着给大人省钱!”

“喂!你们几个,别太过分啊!”亚瑟有些看不过,气恼的喊道。

“哈哈哈,你哥都没抱怨,你瞎叫嚷什么啊。”

“那也不能乱来啊,我哥又不是挣得很多。”

“好了,亚瑟,难得一回,大家开心就好,对不。”奥利弗一把搂住自己弟弟的肩膀,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两天不好好潇洒潇洒,后面可又没机会了,所以啊,该玩的时候就要闹个尽兴,不过等回到船上,可别给我掉链子哦,要不然我也会罚你们。”

“知道了!军事长大人!我们一定听从您的教诲,做一个优秀的黑旗卫!”阿曼阴阳怪气的说着。

“嘿,你个小子!待会我就逮着你喝了,先把你喝倒再说。”奥利弗咧嘴一笑。阿曼却是丝毫不惧,抬手得意的说道:“那大人你可要小心了,我这里这么多兄弟,到时候谁被喝倒还不一定,你们说是不是?”

边上的炮手们都跟着起哄,唯独亚瑟却是丝毫不担心,直到他们约战完毕,才轻描淡写的补充了一句:“你们这是在作死啊,我哥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你们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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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命运的十字路口

第二卷:混乱之世

第三卷:人龙战争

第四卷:最后的龙骑士

第五卷:西线风云

第六卷:反击时刻

第七卷:终止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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