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男人，在性冷淡的边缘挣扎，在第一印象的强化中，确实无误地被定义为“娘”。因此，严格意义的“残疾”，名副其实地成了我中心世界的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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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阳”名称的小城，城里的学生怀揣着上本一的梦想，城外的我想象着要上本一的学生。可事实上，学生更愿谈场恋爱，生儿育女如同吹气球，破就破了，无须努力，亦可改变人生。对此，我兴致勃勃地撮合一对、另一对，实习教师的勤快在于“娘性”的否决以刺激更彻底的叛逆。既然性欲独支生活，就理所应当地获得名分，正如“城里的学生怀揣着做爱的念想，城外的我幻想着正做爱的学生”。
可只有一对学生在班上是搂着的，当我第一次看晚自习时并没有接吻。调情的方式很纯粹——笑，贴着脸笑，边说边笑。女孩的名字动听着，可就是记不住，耳畔只响着她唤的“炎儿”。把“严正”一词倒过来就是她身旁暂时的恋人的名字。不得不说，小伙子很帅，可惜个子不高。到我肩膀？不，到我耳边，有点暧昧的身高。可问题不大，还再发育还会长高，何况正处分泌荷尔蒙的高潮，一定节节高。他咬了下耳根，相信很爽，眼前的雪碧气泡正旺，可惜不能拧开，因为我在看着，他们很乖地调整了坐姿。一点都不害臊，的确，女孩又把手伸向了大腿，在翻弄着什么，结果掏出本书让我失望。第二天班长的话着实惊讶：“丑！”
看来身高还是硬伤。
不得不佩服自己一米八的精准，虽然很多人不信。可能由于心理压力，最近的体检都垫起脚尖，毕竟发育到了尽头需要自我抬高。每次走上讲台就轻松些，板书尽量从最高处着笔，这就是我居高临下的威严，虽然不时露出内裤的边儿。黄色的、红色的，我喜欢的颜色，手里却握着白色的粉笔，好不经意地暴露了自己，腰上没有赘肉。转过身，拉了拉衣角，诵读《关雎》。窈窕淑女不会知道，这是条丁字裤。课后，我叫班长去教务处领了盒彩色粉笔。
新晋的班主任对于学生的早恋情况很是担忧，特别晚自习的一对不时牵肠挂肚。“郑炎这孩子怎么说”，我并不了解；“他初三的时候由于前女友和家里人闹掰了”，可能是和家里人闹掰了又和前女友闹掰了；“高一的时候老实一阵，成绩不错”，但事实上现在更棒；“没想到分了文理倒又找了一个”，叫“宁娟”的，这下回忆了起来；“挺可怕的，但不知该不该和家长联系”，不该；“严老师，你的看法呢”，我没说出口，班长进来打断了话题；“名单在这，今天迟到人数不少”，哟，这小丫头口气不小；“实在过分，周五留下来大扫除”，早就跑光了；“把这些人叫过来”，她走的时候看着我笑；“站好了”，三三两两地推搡着进来，感觉在老鹰捉小鸡……“下次再犯，我直接问候家长”，他们仍再笑，这年纪的男生好像总有秘密可以笑；“去上课吧”——“纪春蕾你个死三八”，落下句莫名其妙的咆哮。班长不容易，班主任不容易，我不能如实地回答，正因为他们的不容易。
第三天班会由我主持，关于“早恋现象”，虽然自己并没谈过。主要根据霭理士的《性心理学》，重点讲第三章《青春期的性冲动》。并没刻意强调“洁身自爱”的重要性，毕竟整个班和我都还是处子之身。当“手淫”一词出现，我单纯地解释为“摩擦生热”，以此作为厌恶性刺激，告诉他们这样做会“惹火烧身”。为了提高警惕，我还列举了数据：
1、在英伦，住校学生的90%到95%是手淫的。
2、在德国，92%的男子在青年时期是手淫过的。
这很现实，但由于时代与地域的偏差，欠缺说服力。按自己的推想，比例已超过92%，而此刻百分之百的学生正心知肚明地窃窃私语。“我相信只要是男人都会去尝试”，一句话的效果显然戳中要害，后排的骚动蔓延到前排。“那么女人呢”，真是不好回答的问题，此刻眼神有凑热闹的味道。“不大清楚，说实话也不敢调查”，听见稀松的笑声，有人开始打主意。
“就问——”春蕾故作迟疑，“老师你被甩过几次嘞？”
“没有……”
“这么——没有？”
“这么什么？”
“老师，彩玉说你很娘。”
“去死啦，谁说的，明明你说的。怎么这么贱，手淫男！”
“我操！！！肥猪婆——”
“好了，好了。好了！咱们下一个话题。”
那天晚上，约了班长，她指意吃“桥头堡”，一个投江的好地方。
“建阳菜都挺辣的。”
“是我点的辣，嘻嘻。”
“不过还挺好吃的。”
“哎哟，不用客套嘞，就一般。”
“……春蕾，老师问你。”
她抬起眼，“我知道，娘的男生挺可爱，没什么不好。”
“不，实际上——”
“您别放心上嘞，我问的不是这意思。”
“那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脸红，“算了。”
“好像糟糕…不，是很糟糕，第一次班会就——”
“哎哟，越来越像个娘们。要不这样，我把你拉进群，大家了解了解。”
“班群？”
“嗯。”
“谢谢你哟。”
“切。”她翻了白眼，把肥肉剔出去。
崇阳溪的那畔暮色凝重，余晖染红了半边的桥。匆匆的车辆，缓缓的人，来来去去，提不起精神。不知日在哪、月在哪，可能没星星，乏力地点亮了灯。红灯停、绿灯行，孩子牵着妈的手，少女迈开步子走向该走的方向，到达不想到达的家。晚风就这么吹来了，把帘子吹开，送进悠扬的悠扬的旋律：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我说，你喜欢建阳吗？”
“她是我唯一到过的地方。”
“你没出去过？”
“没。”
“想出去吗？”
“想。”
“那说说，想去哪？”
“额——要不就去你来的地方。”
“美丽的鹭岛？”
“臭美。”
“哈哈——会唱《一条大河》不？”
“啥？”
“可惜唱完了——唉。”
“又叹气，语文老师都这么煽情吗？”
“可能吧…谢谢，我想我喜——”
“改天带你去庵山玩，那有座关刀峡，你肯定不敢去。”
“那一定是个好地方，我一定去。”
好山好水好地方
条条大路都宽敞
朋友来了有好酒
若是那豺狼来了
迎接它的有猎枪
……
我不应丧失理性而沉溺妄想，心地善良地觉得自己值得同情。不过是首俗不可耐的曲子，怎能勾起惺忪斑驳的记忆。或许我过于懦弱，一路走来总有无数闲言碎语跟随：娘，娘，娘。难道要吞咽泪水，接受他人的评价，才能释怀自己的生命吗？绝无可能！顺从，它就像只狗，像只给人口交的狗，而我以前就是这只狗，实在作呕。凭什么？心里无数次发问着凭什么，就像是问自己“当狗爽吗”。以我为乐的人们啊，从不在意一只狗的感受，他们良心谴责、良心屏蔽，却又昧着良心把鸡巴掏了出来。是时候停止服务，不再自卑，也不再自慰，他人言说于我何干，他人行径于我何干？本就磨练得狼心狗肺，谈什么人间真情，还不如避孕套的实在。
我把喷头对准了下体，一丝不苟地清洁着，那实实在在的快感才是生命真正的释怀。
回到宿舍，看见老九抠脚改默写，才想起一摞的作文还实打实地装在袋子里，果真日了狗。不知秋意何以凉意飕飕，裹层被子依旧浑身打颤。看一篇想骂一篇，看两篇想骂同一篇，看三篇，得了，先把抄袭的扯出来丢一边。结果是：正好四十份，要么成段抄，要么换段抄，要么段段抄，六得无可厚非。我心地好，没打分；可我心情不好，这一篇篇就像是一个个“娘”字，嘲弄着我！培根说了四十次，“知识就是力量”，将心比心，我正是没有知识的骚货。老九一旁唱着《You raise me up》，我像被巨棒捅了小菊花，两眼泛泪，瞬间的高潮正是被操四十遍的领悟！够了，顾影自怜只许在唐诗宋词，飘飘千年过，谁他妈在意你那不值一提的“愁”。总之，做鸡要有做鸡的本，当受要有当受的样，怀着莫名其妙的念头，翻开另外十份，打算凑合着改改。谁料，一篇名叫《向阳》的文章震惊了我：
前些日子听说某所中学的学生从九楼高空坠落，当场死亡。父母闻之，立即赶往现场，母亲痛苦不已，当场昏迷。
自杀？跳楼？这种字眼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位正处于青春年华的少年身上。然而事实的确是发生了，这是那两位父母的不幸，更是那位少年的不幸。
真相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甚至听到了“少年为情自杀”之类的流言。死因自是不得而知，但是这给家长的警告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
这让我不由得反思近来走在夜色中的日子。
和父母吵架已持续数日，他们没有动手，却用极狠的眼神、极狠的手势、极狠的言语，威慑着我。就在上周五，挣扎多日的我，终于决定灭亡了。一步一步往桥头方向走去，冬天的风彻骨的冷，可心却是钻心的疼。这么高？跳下去会死吧？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迈出第一步，闭上眼睛，脑海渐渐浮现，每个画面都是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幸福的剪影。
——终究还是犹豫了。
回到家，父亲依旧摆着臭脸，母亲估计去打麻将了。他们一边装腔作势在意我学习，一边装聋作哑无视我学习，一切不过是借口，借口！太自私了！
“你再和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扯在一起，滚出这个家！你看都几点了才回来！”骂得我心惊肉跳，实在是忍不住了，躲进房间。
房间里的我呼吸快要停止了，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从大脑直到脚跟，逐渐转为冰凉。
手缓缓打开抽屉，抽出一把刀片，颤抖地割下划痕。开始闻到血腥味，那是浓稠的血液。“说好的在一起”几个字突然跳进我的脑海里，不，我在做什么？发了疯似的跳起来处理伤口。他在等我。
“不论多么艰难，不论前方多么险阻，我们永远要在一起。”我翻开了日记本，在崭新的一页写下，“重生”。
生命是可贵的，多少人在拼了命地活着；而又有多少人在肆意地挥霍着青春与生命？生命是一株向阳花，就算被命运蹂躏，也要向阳而生。
——宁娟
一封惊心动魄的情书，只属于彼此，为何让我这外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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