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走出祭堂，只见人影绰绰，村落里所有的人全部站在祭堂楼前。人群中不点灯火，每个人胳膊上一点幽暗的红光，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默然地、都面无表情地望着燕歌。
燕歌向前走一步，一身白衣，站在人群的对面。
忽然，一个小小的声音，“就是他。”燕歌看去，是白天一口一个“叔叔”的吉熊。
“我白天把圣蚊的事讲给他听，晚上我就看见他走向祭堂。我悄悄地跟了他一段，没有敢再跟下去，我就回来喊你们过来了。”吉熊见燕歌往自己看来，缩到他对着讲话的那人身后。
那个人头发花白，面貌和吉熊很像，似是吉熊的爷爷。但村落里的人都是一脸老态，又听吉熊昨天所说，应该是他的父亲。吉熊说完，人群里响起一片骚动，吉熊的父亲抬手止住了。
吉熊的父亲开口了，他看来很虚弱，“年轻人，我不知道你到我们的祭堂有什么事。我知道路过这里的人大都看不惯我们崇拜圣蚊，我们也习惯了，不爱辩解。但是我们崇拜圣蚊，并没有强迫过路的人也接受，更没有因为它伤害过其他人，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用你的目光来看我们，强迫我们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咳咳咳！”吉熊的父亲说了几句话，就咳嗽停不下来。
人群中又响起骚动，似乎吉熊父亲的话勾起什么回忆，人们脸上有悲愤的表情。这次吉熊的父亲没有制止。
“是吗？哈哈！”燕歌不带情感地笑两声，压过所有人的声音。
“哈哈，是吗！”燕歌仰头又笑两声，解下负在身后的‘宁静’。他看一眼露出半个小脑袋的吉熊。
透明的‘宁静’化作一片刀光，放肆地绽开。众人只觉得刀风扑面来，忙侧头张不开眼。
等到再睁开眼时，‘宁静’重新负在那个少年的身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突然，所有人胳膊上的圣蚊，不安地颤动起来，它们拔出深深刺入皮肤的针状嘴。圣蚊不常飞翅膀已经退化，它们扇动起软弱的翅膀，挣扎把肥大的身子升起，在空中笨拙又歪斜。所有圣蚊一齐向东方逃去。
燕歌身负‘宁静’，他向前走来，人群不由为他让开一条路。燕歌走到人群中间，只听到轰然一声巨响，村里人用百年修缮起的祭堂，被‘宁静’一刀从地面斩断，此时才四散崩落塌陷。漫天红土扬起，久久才落下，只剩下一地的泥渣。
村落里的人忽遇这样的变数，有人忍不住低声啜涕，要落下眼泪。有人见燕歌不过孤身一人，眼中露出恨色，结队就要拥上。吉熊的父亲正在剧烈咳嗽，他喝道：“让他走！我们不要哭泣！我们更不要心中有恨！”
人群重新让出一条路，渐渐安静下来。
燕歌一身白衣，在黑压压人群地、沉默地注视中，一步一步走远。
燕歌不眠不休，追踪这群圣蚊已经有十天。他从村落离开的第二天，看到圣蚊们在一片山谷休息，燕歌举起‘宁静’连斩数十只，剩余的圣蚊慌张又往东逃。燕歌紧跟追随，圣蚊们看似笨拙实则飞行极快，它们发现有人在追戮更不停休，燕歌总是差一点就能追上。这群圣蚊逃跑中秩序不乱，笔直地都往东飞，定是有人在幕后豢养。
燕歌实在困极，夜里在一棵树下休息片刻，不由沉睡过去。迷糊中听到翅翼扑打声，“嗡嗡”声在耳边盘旋，燕歌不及睁眼，举起插在身旁的‘宁静’，在空中两挥。
只听“啪”、“啪”、“啪”，几声沉闷的爆裂声，燕歌张眼看到，那群圣蚊竟然敢去而复返，几只被他斩落，肚中的鲜血溅在地上。圣蚊又已经逃远，燕歌拔出手臂上的一根短嘴，有如钢针般的嘴泛着幽暗的光，带出一抹殷红，染透他的白衣。
燕歌反而不再急着赶路，他就在这棵树下，闭眼睡至天明。天亮时，他又击落三只野鸽，饱餐一顿，这才重新追踪去。
燕歌心料想，自己既然累极，这群圣蚊定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果然，他又连追一整天后，前方幽红点点，圣蚊们正停着在休息。燕歌蹑步靠近，‘宁静’在手中握紧，他要这次把所有的圣蚊全部斩杀。
就要靠近时，燕歌却停了下来。
原来圣蚊并不是在休息，而是全部冲进了一张巨大的蛛网里。大部分圣蚊已经被蛛丝裹住，不再有动静，还有几只在挣扎，燕歌举起‘宁静’，不能让它们再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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