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谓河伯不仁

满屋的麻雀从‘白日入梦’飞出,聚在空中,变作一只灰色的大鸟,夏冬雪跃上鸟背。灰色大鸟飞到弱水上空,众麻雀齐声一鸣,合成一声清亮的鸣叫,弱水河畔的人纷纷仰起头。

他们看到巨大的灰鸟,不由想起凤鳞洲的传说,指着大呼,“看!是凤凰!”随即又发现颜色不像。众人一时迷茫,不知道这又是什么瑞鸟。

燕歌从半山跃下,一步一步走向弱水,走到河边他并未停下,他的脚踏向河水。踩在不浮翎羽的弱水上,他如同在陆地行走,他一步一步走至和中间。黑沉的弱水中,一点雪白色格外醒目。

夏冬雪的灰鸟飞低,“你不用术?”

夏冬雪的两眼微微眯起,眼角皱纹更加深刻,“你竟然不会术!”

燕歌沉声,“怎么,只有术才入你的眼?”

夏冬雪察觉自己失言,“不敢。”他又道,“不过你不用术,在水上我占便宜,我们回岸再战。”

“不用。”清澈的巨刀已经握在燕歌手中。

两岸的人先是见到有人骑似是凤凰的神鸟,又见一少年手拿一把巨刀,很像是传说中的五器之一‘宁静’,但他为什么不用术?无论如何,都知道有一场恶战将在弱水上开始,人们都聚拢来。

夏冬雪见燕歌神色孤傲,又满是固执。似是回想起曾经什么,哈哈一笑,“好!”灰鸟拔高回半空。

众鸟分散成一片片黑影,把燕歌围在其中,夏冬雪双手抱胸前,站在最高的一片黑影上。

众鸟翅膀同时扇动,燕歌好像忽然置身在一场飓风中。燕歌未料到风势如此之迅,鞋尖沾湿一点,手中的‘宁静’变得有千斤沉重,莫说挪动半步,就是眨一下眼皮也要费劲力气。众鸟翅膀再扇,‘宁静’的刀身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旋风,风圈扩大,包裹至燕歌的手和脚,燕歌不由双膝微曲,不让风把自己压落水中。众鸟翅膀第三次扇动,劈头盖脸的飓风,突然变作拔地起的旋龙,燕歌手中的‘宁静’差点脱手,自己更是要被旋风卷到空中。

燕歌松开了两只手,透明的巨刀随风“呼”地飞起,半空中夏冬雪一声“咦”。众鸟慌忙齐扇动翅膀,却有的想再加强风力,有的想改变风的方向,扇出的风相互阻挠。‘宁静’在空中转了一圈,重新掉下来,燕歌两手又握住。他一步未移动,只是松开手,再合起手,鸟阵的第一式变化被他破去。

混乱的旋风四处乱窜,彼此纠缠,越来越浓稠。弱水上,鸟阵之中,一时间雾气朦胧。白雾相互渗透,变得厚重有若实质,燕歌在其中,好像漂浮在天上的云海里。伸出手不见五根指,低头看脚下,已经找不到弱水。

燕歌不能辨清方向,他故计再施展,松开了手中的‘宁静’。却见巨刀快速地一阵转动,最终停下来,‘宁静’横悬在自己的面前。原来阵中云海不但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就连巨刀也找不到重力的方向。燕歌双手重新握紧‘宁静’,他举刀过头顶,宽厚的‘宁静’从上至下压下来。他这一刀仿佛时间也为他停止了,这一刀砍下用了一个中午。

两岸观战的人只见到水上一团云雾,不知里面在发生什么。有人等得肚饿又无聊,买来午饭已经吃完,正在泡茶。阵中的夏冬雪想不到燕歌如此蛮横,燕歌的全身此时毫无保护尽在他眼中,但他深知,只要他往下袭去,鸟阵立刻生出破绽,他只能静待这一刀落下。

‘宁静’一路经过,云海整齐地被断开,头上有金色的阳光撒进来。‘宁静’终于落到水面,刀触弱水,腾起惊涛白浪,鸟阵中一道金色的分割线。鸟阵的第二式变化破开。

正在重新落回的河水,忽然,每一颗水珠都笔直地飞向空中。不只是半空中的水,就连下方黑沉的弱水,也纷纷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引向空中,聚到燕歌的头顶。水聚成一座悬空的湖泊,周围的弱水还在源源涌入,晃晃悠悠,就是不落下。终于,山岳般的湖泊再不能撑住,奔腾的水浪咆哮扑下,更多的弱河水被吸至空中,一道宽厚的水柱连接在天地之间。

方圆十里的弱河水已经全部被吸空,露出裸露的河床,其上白骨相互枕靠,似乎还有一座古老城市的残痕,埋在淤泥深处。站在两岸的人观去,就仿佛弱河水奔流到此,突然改道往天上流去,又重重地跌落下来。有来不及避让的观战人被卷入河中,旁边众人忙用术施救,靠在河边的店铺更是全部裹进河水里。

水柱中唯有一点白色屹立不动。水从燕歌四周分开,燕歌身上不沾一丝水星。

夏冬雪和鸟阵催动水柱,包裹燕歌的空间缩小一些。夏冬雪和鸟阵再催水柱,燕歌的空间晃了一晃。夏冬雪连续将水柱压去,燕歌周围的空间愈加变小,夏冬雪感到的反抗也愈强烈,正是相搏的最后一刻。

就在此时,燕歌身上的力量一收,任由水柱向自己挤压来,夏冬雪只觉得阵中的抵抗忽失去,他不由地全身一懈。一瞬之间,燕歌刀尖轻挑,一颗水珠逆流袭上,燕歌已经被白浪所吞没。

一点红色滚落下来,与那颗水珠交融在一起。这时,一道血痕才裂开在夏冬雪的脸上。

过了半晌,燕歌从弱水中浮出,他又挣扎地游上岸,‘宁静’在他手中一直未松开。

燕歌道:“只守不攻,难道能等到胜利?”

夏冬雪一愣,自己的鸟阵变化,被这个少年一语道破。他的鸟阵共有‘起风’、‘生云’、‘成雨’、和‘雷落’,四式变化。前三式变化只用来扰乱心智,耗费人精力,把人围困住,意为不战屈人之兵。这既是鸟阵之长,也是鸟阵不足所在。

夏冬雪摸摸脸上的伤痕,他不由有些佩服这个少年。最后时刻他敢让水柱击在自己身上,这虽然是水,却是整条弱水加上自己鸟阵所有的力量,击在身上,无异于五岳齐压来。为了胜利,他竟然拼命如斯。

若是比试,夏冬雪早已经输了。但他今天是为五器而来,五件器中隐藏了一个远古留存下的秘密。这个秘密甚至关系到天下苍生的存亡,他一个人的荣辱此时又能算什么。

夏冬雪重新聚起散落的众鸟,要展开最后一式‘雷落’。前三式的退守,是为了等待最后的一击,最后一式变化展开后,不是敌死,便是阵破。

夏冬雪看向重新站立起的燕歌,突然,他才有如被惊雷击中。燕歌原本刚毅的脸,沾上一缕被湿透的黑发,显出一种别样的妖媚来。

“你、你是青丘国的后人?”

燕歌重新握紧了透明的巨刀,“是。”

夏冬雪不由嘴唇发颤,眼角的皱纹深如沟壑。一个名字在他嘴边就要问出,终究他还是没有张开口。

夏冬雪一刹间,只觉得万事都再无乐趣。五器又如何?天下存在或毁灭,又如何?天下苍生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不能见到她,此生又能如何?

夏冬雪最后看向燕歌,“你是青丘国的后人,五器的始末你比我这个外人要清楚多了,我何必再多管闲事。”他无声地叹一口气,“用刀能刚正如此,更不会是奸邪的人。何去何从,望你自己选择,珍重!”

众麻雀已经又聚成一只灰色的大鸟,夏冬雪站在鸟背上。

“冬天的雪梦见过夏天,注定要一生痛苦。”灰鸟早已远去。

不远处的半山腰,也在观战的‘白日入梦’店家,吐吐舌头,“幸好他俩个没在铺中打,不然不止小铺,连山也要没了。”

灵均河伯趁他看得入迷,又偷偷舀起一勺酒。都懒得倒进碗里,直接对嘴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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