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云从未有这般狼狈之样，拼了命却挽救却徒劳无功。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整个库房里的积水已经到了膝盖处，里面的大半金属原料都被浸透，一片狼藉。
孟朝云像是发了疯一样想抢救回来，可一切都为时过晚。
她身体踉跄了一步，林子察觉不对劲儿，忙伸手扶住她。
“小姐，您没事吧？”林子担心地问，把她扶到一边坐下。
孟朝云坐下，手肘撑在旁边的檀木圆桌上，撑额，闭眼。
她似是很累，全身湿透，却感觉不到难受，只觉心力交瘁。
“好端端的，房顶的瓦片怎么会被掀开漏了水？”此时，夜羽的声音落入众人的耳中。
孟朝云身形一顿，抬眼看去。
门口站着夜羽，他身后跟着小伍。
夜雨下了几个时辰，可算是喘息了一下，小了些，变成绵绵细雨。
夜羽站在门口，摇着折扇，嘴角隐隐勾着笑，脚下是一片干燥之地，仿佛没有沾染了外边一丁点的湿润。
孟朝云脸色沉了下去，凝着眉，站起身，走过去。
“夜公子，你是来嘲笑我？”她皱眉。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夜羽不恼，“我是来帮你的。”
“你觉得我会信？”
“虽说我们之前有些小摩擦和误会，但现在已经解开，相识一场也算是朋友。既是朋友，见你如此境况，怎么能不帮你？”
孟朝云不想听他胡诌些哄骗之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今晚……”她顿住，抬眼看向他时，眼中多了些不悦，“如若夜公子是来看我笑话的，那就大可不必。”
“夜公子请回吧。”她看向林子，“林子，送客。”
最后，夜羽被孟朝云给轰了出来。
——
小伍对此愤愤不平，觉得孟朝云把他人的好心当驴肝肺。
可夜羽却不以为然，扬言还要帮她。
面对君上此等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行为，小伍表示不屑和恨铁不成钢。
他咕哝着：“君上，我们不至于帮她于此。”
夜羽笑道：“何不至于此？”
小伍：“我们想要的是她祖母，与她关系不大。她祖母不过是耄耋老人，我们如若来硬的，她也挣扎不了，何须绕这么大的圈子？”
“诶，小伍，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夜羽劝诫，“既然我们出来，来到人间，那必须要学着怎么做人，学着人的模样，人的行为和动作，甚至……”
“甚至什么？”小伍问。
“甚至啊……”夜羽扬头，望着夜雨之后，乌云被拂开的月光，“学着人的阴狠和利益熏心。”
小伍默言。
“走吧，去现场看看。”话落，夜羽飞身，驾着灵力飞到了仙铁铺的库房房顶。
脚尖着屋檐，衣摆拂过屋顶瓦片，夜羽和小伍停立在上面。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屋顶确实破开了一大片地方，破开的位置巧妙，雨天之下，雨水倾盆倒下，整个屋内会被雨水充斥。
“君上，这块地方的瓦片不像是因老旧而破开的洞，反而像是被人故意撤走了一大块。”小伍指向脚下说道。
夜羽点头，顺势从那破开的大洞往下一望。
“下去看看。”夜羽话落，飞身下了屋内。
雨势刚过，屋内全是水，里面的东西全被雨水泡了一遍，漂浮在水面，一片狼藉。
里面的金属铁器被搬走了不少，剩下的只有一些生锈的破碎之物。
铁架上空空如也，夜羽惊奇于此，诧异自言道：“孟朝云这女子，毅力竟然这般刚强，仓库里这么多东西，她竟然全数搬走了。”
小伍看向铁架，不由地佩服：“没想到她竟有这般能耐，这么多东西被雨水浸泡，竟然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差不多搬完了。”
夜羽不语，走上前，对着那屋顶破开的洞，顺着可行轨迹一路细细查探过去。
没想到，倒是让他查出了些东西。
他挺直腰杆，忽然爽朗地笑起来：“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小伍小跑上去：“怎么了？”
夜羽收起折扇，指向面前的木桌，“木桌为长方形，宽度不大，用来堆砌金属铁器之物倒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你看，桌脚的那地方分明是鞋印，我刚才比划了一下，像是男人的鞋子。只可惜，痕迹被雨水冲刷了些，上面只留下一些水痕和泥沙，鞋子的具体尺寸还没有确定。”
“这是贼人留下的吗？”小伍眉头紧皱。
“极大可能。”夜羽继续解释，“毕竟，我可以确定，这地方的木桌是绝对不会有人踩上去的。”
“是的。”
此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两人应声回头，看见孟朝云站在门口，双目炯炯地盯着他们。
孟朝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靛青色的襦裙修长，似与外头夜色融为一体，分不清其一。
孟朝云抬步走进来，仔细探查了夜羽刚才说的地方，确定了什么。
“我库房是由我命人亲自设计建造，里面的所有设计和构造我都一清二楚。虽说年代久远，但还不至于在无风无浪之日，屋顶被掀开了一个大口，让雨水灌进来。”孟朝云看向夜羽。
夜羽深深看她许久，忽而轻笑出声：“孟姑娘这次……”
顿住，他笑意更深：“不觉得我们是来嘲笑你的？”
孟朝云脸色一热，虽有扭捏，但还是道歉：“抱歉，之前是我鲁莽。”
这下，夜羽笑得更大声了。
小伍一脸迷惑地看他。
夜羽：“我挺佩服孟姑娘你的。”
孟朝云：“？”
夜羽：“为人仗义大气，知错也能当下认错，绝不拖地带水，扭扭捏捏。”
孟朝云弯唇一笑：“实话跟你讲。”
夜羽挑眉，“嗯”了一声。
“当我得知我库房进水，浸泡了我那么多的材料的时候，你来看我，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是你干的事情。”
小伍直接出剑：“你想干什么？”
夜羽拦住他：“小伍，放下剑。”看向孟朝云，“继续说。”
小伍这才悻悻地收回剑，极其不情愿。
孟朝云仍然淡定自若，全然没在怕小伍那剑的，睨了小伍一眼后，看向夜羽：“但后续我一想，觉得不对。”
“有何不对？”夜羽摇开折扇。
“你开的是酒庄，我开的铸剑铺，你我之间不存在商业竞争。既如此，那这场一眼就能看出是人为的事故，显然不是你做的。”
“就单凭这一点？”夜羽摇摇头，“你不会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过于简单？你不是说过吗？我像个疯子，阴晴不定，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绕一大圈，大费周章地去做。”
就像给你下药一样，最后这句话，夜羽没有说出口。
孟朝云脸色沉了些，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这一点，不至于让你如此大费周章，毕竟这件事情对你没有任何用处。”
闻言，夜羽沉默了须臾。
他静静地盯着她瞧着，头顶落下的月光正好落在她的发顶，窝成了一个光圈，很亮，仿佛她身上有关。
那一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对她的赞许。
夜羽收回视线，正经起来：“你说的没错，让你的材料全部泡汤，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我不过是个卖酒的商家，跟你铸铁的没有任何竞争事实。”
孟朝云呼吸深了深，视线转移，看了一眼那木桌上的痕迹。
她顿然，跳开积水的坑洼，来到木桌前，伸手比划了痕迹。
夜羽走上前：“纵使是天衣无缝般的犯罪，也有遗留下蛛丝马迹的证据。这一枚脚印虽被雨水冲刷了不少，但显然可以看出是一个男人的脚印。”
顿了顿，他侧脸，瞅着她的侧脸：“孟姑娘，你可得罪过什么男人？”
孟朝云眉头一皱，看向他，狐疑。
“比如说……”夜羽引着话题，“你以前是否拒绝过他人的求爱，导致那男人对你爱而不得而成了恨？”
明显，孟朝云的呼吸沉了下去，有点要生气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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