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和小伍再次被抓了。
之前是县令，这次是孟府的当家人孟邺成。
夜羽出奇地淡定。
他和小伍被五花大绑地绑进孟府，被迫跪在地上时，他终于有所挣扎。
好几个家丁奋力压住他的肩膀，想让他跪下来，结果，他不仅稳如泰山，还挺直腰杆地直视站于正厅前的孟邺成。
孟邺成见此，眯了眯眼，最后摆手，让家丁退下。
“看来阁下不是简单的人物。”孟邺成盯着他，转身走近。
夜羽轻笑道：“阁下自从来到灵潭镇，就听闻孟府是乃整个灵潭镇最富有的商贾，田铺遍地，钱庄布庄多处。特别是孟府孟老爷更是为人宅心仁厚，心地善良，多次给穷苦的老百姓搭棚济粥布施，深受灵潭镇老百姓的爱戴。”
孟邺成神色警惕，继续默默地听他说下去。
他转过身来，看向孟邺成，唇角勾起一抹不留痕迹的嘲讽，说：“传言不过是传言，终究没多少依据。”
“你什么意思？”孟邺成皱眉。
夜羽耸耸肩：“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传言中这般宅心仁厚的孟老爷，今夜竟不分青红皂白把我等抓来。”
“……”
“想必孟老爷也清楚，您不是官府，更不是官爷，我们更不是您的仆从，何意让我们对您下跪？！”夜羽眼神一冷，声音沉了些。
孟邺成静静地看他几秒，最后招手，让人给他们松绑。
他转身，走到正前方的座位旁，坐下。
同时，与他同坐的人是孟家祖母。
孟朝云站在夜羽和小伍身旁，沈眉和孟凌语也被惊醒，正站在对面。
这一场动静，终是惹来孟府上上下下的人惊醒。
众人犯着困，因这事，倒是清醒不少。
外头月色仍然皎洁，却因夜深风静，月色沉了些。
估摸着，此时已然是子时。
——
孟邺成视线落在夜羽的身上，如审视般的眼神把他上下全扫了一遍。
最后，他突然笑出声，起身走向夜羽，说道：“公子姓甚名谁，本人还未得知。三更半夜，尔等却在我府后院鬼鬼祟祟，把我们后院的墙给凿出一个洞，您说，本人是否该以贼的身份抓你？”
“误会，误会！”夜羽忙拱手解释，“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夜羽，外地商人，旁边的这位是在下的随从，小伍。”
“什么误会？说来听听。”
“……”夜羽视线一瞥，眼角余光落在站于旁边的孟朝云。
他眉头一蹙，似是难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孟老爷，这确实是一场误会。早就听闻孟府富甲一方，路过此地时，目视到整个孟府豪华，不一一惊叹工人其技术的巧夺天工。可未曾想，我等在外面观看一番，却突然听见后门那处有动静。本持疑惑，我等上千查探，未曾想，我等却看见孟府小姐孟朝云正在凿洞……”
说此，他猛地停住，看向旁边的孟朝云，继续道：“至于她为何凿洞，那我等就不得而知了。”
“你——”孟朝云惊得双眼睁大，紧握的拳头蓄势待发，想当机给他一拳。
奈何现状告诉她，要冷静！
闻言，孟邺成双眉一横，看向护院：“可有此事！”
蒙护院回：“有。”
趁着这空隙，夜羽无意地凑近孟朝云，眉头紧皱、脸露难色地矮声求道：“孟小姐，看在我曾救过你一次的份上，这次请替我解围。”
闻言，她瞪他，看到他用嘴型再问：可行？
孟朝云白他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白日才因聚众赌博之事惹了一身的骚，被抓进牢狱，孟府好不容易把她给捞出来，让她闭门思过，结果时间还未过，她竟敢逃出府！
“孟朝云，可有此事？”孟邺成看向孟朝云。
孟朝云愣了愣，眼睛直直地看着孟邺成。
孟邺成在等待。
夜羽看着孟朝云，也在等待。
沈眉看着孟朝云，更是在等待。
三人各怀心事，却出奇一致地在期待孟朝云的回答。
久未得到孟朝云的回答，孟邺成眉宇间开始染了怒气，脸色阴沉可怖。
孟朝云向来不怕他，但这件事情属实是她做错，如若再承认那狗洞是她所凿，她想连夜出门，孟邺成得知她不听他的命令，不接受闭门思过的惩罚，必定怒不可遏。
“小姐。”小云一脸焦急，扯了扯孟朝云的衣角。
在外人看来，孟朝云是孟家的大小姐，掌上千金，虽说父母早逝，但她也凭借一己之力成为皇家的御用铸剑师，但只有她知道，她家小姐在孟家过得有多难。
只因父母早逝，孟朝云在孟家没有靠山，在面对孟邺成和沈眉两夫妻多处刁难，举步维艰，靠自己一技之长开了仙铁铺，完成自己的铸铁梦想。
“小云。”眼见孟朝云没有回答，沈眉倒是把注意力放在小云的身上。
她指着小云，怒问：“好你个奴婢！小姐不好好在房中面壁思过，是不是你怂恿的？！”
“不不不，没有，奴婢没有。”小云吓得跪下，连声哭泣求饶。
“还敢说不是？！说，当时你也在场，你是不是在给她放风？好你个奴才，来人呐，给我拖出去杖打三十大板！”沈眉招呼人。
“够了！”孟朝云感觉脑壳隐隐作疼，低眉，“对不起，是我想半夜出门，违反了禁令。小云是无辜的，她没有怂恿我，也没有做错什么。”
顿了一秒，她脸微微一侧，“还有，那个洞确实是我凿的。”
“小姐！”小云惊愕，想解释什么，但被孟朝云出声喝住。
“小云，够了！”孟朝云轻责道，“不是你的错就不要担责，这对你没有好处。”
小云止住了声音，眼眶噙着泪水，欲哭却不泣。
那个洞明明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凿的！
小云看向夜羽，眼神极其怨恨。
夜羽愣了一瞬，收了折扇，“你……”
看向孟朝云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欣佩。
那一句“把凿洞之罪揽过去”不过是他对她说的玩笑话，谁知她却当了真。
所有人都认为她有错，不该在禁足之时半夜跳墙钻洞出门，但她却从未后果今夜做的决定。
就像她说的，仙铁铺的损失与被孟邺成责骂、惩罚相比，前者严重多了。
仙铁铺是她一手创立起来的，绝对不能任由她毁灭，让自己成为众客户眼中言而无信的人。
“扑通”一声，孟朝云直接跪了下去。
显然，这行为不太像孟朝云的做事风格，孟邺成明显愣住。
“叔叔，婶婶，阿云请求你们的原谅。对不起，这件事是阿云做错在先，不该半夜凿洞逃出门。我没有受任何人蛊惑和怂恿，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与他人无关。阿云请求你们，原谅阿云这一次，阿云下次绝对会乖乖听话，再也不乱跑。”孟朝云谦恭地承认错误。
纵然跪着，曲了半身，但她腰杆却挺得笔直。
话中虽有恳求原谅之意，但在夜羽看来，她这姿态像极了一株高傲的、屹立在高山悬崖边的雪梅。
绝不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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