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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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个杀一个吗——

风纪委员百地朱华靠在墙边的阴影处,暗中观察着。很明显她的眼中流露出黯淡的杀意光芒,但那并不是针对单独的某一个人的。虽然天野会长很明确地告诉她对于暴走机车部的小混混们是“见一个打一个”,但她强烈的主观意志还是把“打”字,听成了“杀”。

但俗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暴走族们的领袖是十鬼蛇神悟,那应该瞄准的目标也应该是他。百地朱华暗自思忖着,她正在观察着袭击剑道部部员的一群暴走族们,他们在剑道部的领地扔了自制燃烧瓶,将体育馆的更衣室和储藏室烧了起来,惊恐的剑道部员们在逃离体育馆的时候正好中了暴走族们的埋伏。

即使学生们身陷险地,百地朱华也没有立即对他们施以援手。朱华是忍者,不是保安也不是警察,忍者的工作自古以来就是“暗杀”而不是“打仗”,因此她更应该去寻找一种更简单实用的方法解决此事。樱实中学的校规明令禁止了武道家之间的私斗,但却没有禁止普通学生之间的冲突,制定这种奇怪规则的会长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先往旧校舍的方向移动吧——

百地朱华翻身爬上墙,用缠绕在手上的缎带和手里剑做成了简单的钩锁,将自己的身体固定在墙面上,她朝旧校舍的方向望过去,心中琢磨着。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出现在朱华的眼角——能注意到她真得多亏了忍者出色的动态视力,因为龙龙子实在是太——矮了。

“那个小丫头……”龙龙子身披的宽大暴走特攻服在奔跑扬起的灰尘中飞扬,在她身后跟着奔跑的是好几个留着奇异发型的不良少年们,百地朱华暗中思忖着——难道这家伙变成了不良们的头目?

“噢啦!!!”

龙龙子远在五米之外就抬脚在空中跳起,朝着包围剑道部的暴走族们使出了侧身飞踹,像子弹一样将数个飞机头踹倒在地!

“咕哇啊!!”

“你们这群家伙!以多欺少,难道不觉得丢人吗!?”真田龙龙子一脸正气,向来就好打抱不平的她将双手抱在胸前,她身后的一伙小弟们纷纷围了上来,仿佛像是某个特摄战队似的守护住老大的背后……

——武道家还真是无聊——暗中观察的百地朱华,虽然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但还是继续攀附在墙上看着。

上次的决斗,一直停留在心中令朱华耿耿于怀,明明胜利的是自己,但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百地朱华是个对胜负之分并不看重的人,身为忍者,鞠躬尽瘁为主公拼尽全力,实现主公的理想才是她的目标。然而,那次决斗,在朱华的心里埋下了小小的名为“疑问”的种子。

——为什么,唯独对这个丫头,我会抱有“敌意”?——

——不,与其说是“敌意”——

——不如说是“令人羡慕”——

拼上耗费几年生命的代价使用“瞳术”,不惜这样也要打倒的她,现在却成为了朱华所“羡慕”的对象,其中个中缘由,恐怕朱华自己也说不清吧。

龙龙子在小弟们的守护下,一个一个将围攻剑道部的暴走族们打倒——猛踩对方的脚趾,令他们痛苦地弯下腰;用膝盖狠狠地撞击对方的面堂,令他们喷着鼻血摔倒在地;抓住手腕,勾住脚踝,在对方失去平衡时向下一推,把他们的脸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龙龙子仿佛是一道穿梭在人群中的旋风,暴走族们被一个一个打倒了!

“……这冷静无暇的动作,真的是本人吗?”虽然对手是丝毫不懂得武术的平凡人,但能毫发无伤地自由出入其中,恐怕就连百地朱华这样的忍者也做不到,她不由得在心中赞叹起这个曾经的敌人起来。

龙龙子很快就将那些乌合之众收拾得干干净净,从某方面来说她也算是完成了朱华的工作吧。朱华暗自点点头,准备翻身离开……

“站住!那边的忍者!!!”

龙龙子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了朱华的动作。

“???”

百地朱华回头望向龙龙子的方向,她正散发着一股如斗狼般凶猛的气势抬头望着自己。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没发现你吧!?”

——不可能,她是怎么发现我的?气息已经消除了啊?——

“快下来!我有话问你!”龙龙子在地面狠狠地跺脚,她双手叉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谁管你。”

莫名的烦躁从心底里涌起,百地朱华一个翻身将手里剑钩锁往上方一扔,向楼顶爬去。

@@@

“站住!站住!!!”听到了背后传来的龙龙子的喊声,百地朱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此时的她,正在樱实中学的楼顶上奔跑着,而她身后的龙龙子,也是同样。朱华灵巧地越过一排固定在顶楼的空调室外机,同时潜下身躲过迎面而来的管道,利用助跑跳上高台,她朝身后看了一眼,她与龙龙子的距离居然没有拉开。

且不论龙龙子是怎么爬上楼顶的,能跟上忍者的脚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伊贺流的忍者常常因为要快速运送军事情报而来往于战场之间,翻山越岭乃是家常便饭之事。比起显眼的战马,忍者们更习惯用双腿来丈量土地,一方面是这样做能够更加隐秘地运送情报,另一方面是因为——因为他们跑得比马快得多了。

屏息凝神,调整呼吸,将双手夹紧在两肋,保持结印或是抱胸姿势皆可,根本不需要摆动双臂,忍者自有一套独特的呼吸法,使得能量集中在双腿之上,使得其他身体部位的消耗降至最低,以便长时间高速奔跑。

按理说……是不可能被追上才对!!!

龙龙子的跑步姿态毫无特殊之处,但为什么跟得上!?难道是朱华自己变慢了吗?不可能,楼顶上还有成片的障碍物,百地朱华能在一瞬间就翻越过去,但为什么龙龙子也能!?

与忍者的跑法大相径庭,翻越障碍的动作也是随心所欲,用翻滚来缓冲,用背越式来翻越障碍,用滑铲来钻入低矮的空隙,这种跑法类似于跑酷,但比跑酷简单粗暴得多,每一个动作都简洁至极,简直就像将最有效率的路线、姿势和时机整合在一起后得出的最佳方式!

“给我站住!学生会的!我有话问你!”

一边狂奔一边呼喊,像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你知道,雾识君在哪里吗!?雾识君!清本雾识!!!”

追着自己这么久,仅仅是为了问别人的去向何在?朱华有些无法理解。

“带我去找他!或者你转告给他!!不管他成为谁,或是变成怎样的人,学生会也好风纪委员也好!我都希望他不要离开我们!永远是我和岚的好朋友!!!”

百地朱华终于明白了,自己所羡慕的到底是什么。

她所羡慕的是,龙龙子那独一无二的“纯粹”。

“那种话你自己去说啊!”朱华仿佛是要掩饰自己发现这一点的讶异之情,她皱着眉头一口气加快了脚步,龙龙子也毫不退让,俯下了身子加速着!

“所以说!我得跟着你!你带我去找他啊啊!!”

“那你跟得上再说吧啊啊啊!!!”

仿佛是两道飓风,在樱实中学建筑群的楼顶上卷起漫天的尘土。

比谁都要“纯粹”,比谁都要“单纯”,百地朱华终于明白,她所羡慕的是——

自己所不再有的,“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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