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七)

——不妙了——

——这下真的不妙了——

三好由辉朝着以往的那条小巷里望了一眼,背后冷汗直冒。小巷里,几个凶神恶煞的年轻人正一脸烦躁着抽着烟,而当中长得最高大的“高冢”学长留着军队的寸头,一脸横肉的他就连下巴上也看得清肌肉的轮廓,他是三年级里最有名的不良少年,同样也是暴走机车部的重要成员之一。

而这群男人,很明显因为三好迟迟没有出现当他们的受气包而感到烦躁,他们在教学楼之间的巷道里骂骂咧咧着,操起不知哪里搞来的铁管挥舞着,提到了什么“柔道部”和“社团战争”之类三好听不懂的名词。

“为什么不走了。”岚轻轻踢了三好的屁股一脚。

“就……就就就在前面。”三好朝着小巷的方向指了指,双腿颤抖着,怎么都不敢往前走了。

“叫他们出来,巷子里太窄了。”

——太窄了!?太窄了是什么意思!?要打架吗!?——

三好的后背颤抖着,他像是拨浪鼓一样摇着头:“不行不行不行!我会被杀的!他们看起来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要是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话一定会被杀的!”

“少废话。”

“呜啊啊!!”

岚一把抓住三好的脖子,将他锁在腋下,胁迫着他往小巷中走去,聚集在小巷中的不良们因为他发出的丢人惨叫声望向了这边。

“哟,这不是三好吗?这是谁啊?你女朋友?可真高啊……”一个肩上扛着木刀的飞机头大摇大摆地朝岚走来,上下打量着:“三好,之前你人呢?偏偏在兄弟们需要你的时候不在,是在故意躲着我们吗?”

“你是高冢吗?”用问题来回答对方的是岚,她继续将挣扎着的三好锁在腋下,看上去他快要窒息了。

“高冢?”飞机头型暴走族望了望岚,又望了望身后看着这边的同伴,他回过头来以玩世不恭的语气问道:“你特么是谁?”

“我找高冢。”岚瞪了他一眼,看来这群家伙没听说过“地表最强”的传说,真是可怜。

“找我?干嘛啊。”站在后面的壮汉一脸没好气地走来,扭着脖子,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

“听说这小鬼是你们的小弟?”岚指了指夹在胳膊里的三好,问道:“这家伙的脸上、胳膊上和脖子上都有被揍的痕迹,是你们做的?”

“哼,我要是说不是呢?说不定是他自己摔的。”高冢恶劣地笑了起来,面对这样的嘲弄,三好沉默不语。

“小鬼,你说说看,那些伤是你自己摔的吗?”从三好的角度看不到岚的表情,但他听得出来,岚的语气变了。

“……”但是,迎来的却是三好的沉默。

“说说看啊?是你自己发傻摔倒的还是我们揍的,你倒是说说看啊!”不良们彼此相视一眼,狂妄地大笑了起来,三好不敢开口。

“对于加害者不仅不予以还击,反而包庇,由于害怕受到进一步的伤害而选择保持现状,想着‘现在已经足够了’‘只要保持现状就不会死得更惨’,你是这样想的吧,三好由辉,你可真是弱啊,弱到对自己的弱小心甘情愿地承认……”奥歌院岚将三好放到地面,在他的后背上推了一把,接着说:“姓高冢的,这家伙想要跟你打一架,你接受吗?”

“诶!?什么!我!?”面对高他一个头的不良少年的头目,三好缩紧了脖子往后退,但一只强有力的手推在他的后背上,阻止他退缩。

岚用把三好由辉推到了人群的正中心,她敲了一把三好的脑袋,脸上呈现恶作剧般的笑容:“小鬼,让我教教你该怎么揍人,握紧你的拳头,小混蛋。”紧接着,她用她宽大的手掌包住了三好的拳头。

“搞什么……”

这个高冢明显被岚和三好的举止搞得异常烦躁,一根青筋在额头上浮现出来。

“听好了,拳头的威力=体重+速度+握力,你这身板既没有体重又没有速度,只有靠握力取胜了。”岚渐渐加重了手掌的力量,三好的拳头疼痛起来,他有些惊慌地叫了起来。无视他的惊叫,岚继续说:“你知道为什么电视上的硬汉们会首先瞄准对方的脸颊出拳吗?明明腹部比脸更脆弱,为什么揍人的时候首先要揍脸呢?”

高冢的耐心仿佛已经到了极致,他操起同伴递来的铁管,朝这边靠近了。“喂,你们是来讨打的吗?那么快点给我揍一顿然后滚回去,妈的老子还有事要……”

还未等话音落下,岚抓住三好的拳头便狠狠地砸在了高冢的鼻梁上!三好因为突然被拉着出拳而感到胳膊一阵生疼,紧接着,他便因为目睹高冢学长一脸鼻血的样子而吓得石化!

“咕哇啊啊啊!你他妈的干什么!”高冢向后踉跄了几步,用手背擦着鼻血,咆哮着。

“我接着说啊,关于为什么要揍人脸而不是肚子——因为脸是一个人的象征,是这个人尊严的代表。狠狠地朝脸颊揍过去,把颧骨打得粉碎,把鼻梁揍得歪歪扭扭,把原本正常的脸破坏得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的肿胀,就意味着把他的尊严践踏得无地自容。”

“我杀了你!”壮汉挥舞着铁管朝着岚的头顶砸过来,岚抬起左手像是赶蚊子一样挥开,随着“磅”的一声巨响,铁管立刻像是蜡做的一样弯曲!紧接着,抓住三好拳头的右手再度出拳,狠狠地砸在了高冢的嘴边!

“咕哇啊啊啊!”这一次,高大的高冢学长狠狠摔在地面,从嘴里伴随着鲜血吐出的断牙整整有五颗!

“看到了吗?将拳头握紧,握紧到指甲都要陷进肉里去,骨头都要折断了一样,狠狠地,不假思索地揍过去。他揍你一拳,你就揍他十拳,怀着要杀了对方的心去挥舞拳头,别去考虑什么后果。”岚的眼中放射出狂热的火花,她一脚踹开从侧面包围过来的其他小混混:“别去担心防守什么的,我来负责!你所需要做的就是思考,如何去打!如何去揍!给我进攻,进攻!!!”

像个木偶人一样被岚操纵着的三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还是打出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揍人”的感觉——拳头和对方的脸碰撞,感受到骨骼的硬度,还有惯性,使得高冢学长的身体摇晃,摔倒在地——竟然能让那么强壮,那么重的身体摔倒,三好第一次感到了——

拳头紧握的那种感觉。

“哇呀呀呀呀呀!”小混混从右边挥舞着木刀砍了过来,揍他的脸!

“哦啦哦啦哦啦!”莫西干从左边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揍他的脸!

“咕叽哇哇哇哇!”高冢用上最后一丝力气举起手中的铁管,当然还是揍他娘的脸啊!!!

很短暂的几秒钟——或许一分钟,回过神的时候,周围的小混混们都已经全都躺倒在地面了。岚松开三好的手,三好双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面,他大汗淋漓,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样?”岚朝着地面呻吟着的暴走族踢了一脚:“第一次揍人的感觉怎么样?第一次挥舞拳头的感觉怎么样?弱小的家伙就不要想着如何保护自己了,弱者想要获胜,就得要拼上全命,像你这样的家伙,就应该要抱着杀死对方的觉悟去挥动拳头,就算你认为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也得这样做……不然就在墙角哀叹自己的无力吧。”

岚在倒下的人堆里寻找那个叫高冢的家伙,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忘记问你了,指使这胆小鬼在我的道馆上画地图的家伙,是你吗?”

脸肿得像猪头的高冢,就连话也说不清了,他用含混不清的词语描述着:

“……薛……依个……薛生会的……轰纪委员……素他要偶们这样助的!”

岚抬起眉头,看来她没听懂,她用疑惑的眼神向三好望去。

“是一个……学生会的风纪委员要他们……这样做的……吧?”

三好由辉紧张地回答,他的拳头还紧紧地攥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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