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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十分钟后，白桦换好礼服来到大厅时，霍夫曼和桃夭已经等在了那里。刚才还一身干练装束的女记者此时已经换上一身银白色的舞裙，丝毫不逊于T台模特的玲珑曲线展露无遗。而教授的着装没什么变化，只在白西服的衣领上多加了一朵娇嫩的玫瑰。
他们两人聊得非常密切，似乎是桃夭从这位随和的贵族老绅士身上得到了不少独家秘闻。
“你们看到夏洛特了吗？”白桦扫了一圈儿，没看到那个小魔头的身影。
霍夫曼摇头。
桃夭则是像听说明天放长假的国小学生一样再次爆发出八卦之魂：“什么？夏洛特？是那个福尔摩斯家族的魔王大人——夏洛特·福尔摩斯吗？！”
兴致高昂的样子简直比通宵排游戏的狂热死宅还要可怕。
白桦仔细地观察了一遍桃夭的身形和脸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由得遗憾地得出结论：尽管她从头到脚都非常契合自己的审美，但性格上的缺憾却使人对她兴趣大减。
于是他无视掉桃夭那热情得过分的脸，转头打量起宴会大厅的布局。
天帆号的宴会大厅大约有五十坪大小，一次可以容纳两百多位宾客就餐。餐厅四周没有墙壁，取而代之的是两米高的硬质滤光玻璃，游轮四周三百六十度的风景全都可以一览无余。此时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多端着酒杯为即将到来的拍卖会与他人交谈，侍者在人群中往来穿梭，桌子上摆满了各式料理，从极地冰鲈的生鱼片到淋着鹅肝酱的菲力牛排，无不令人食指大动。
不过晚餐可不是白桦的兴趣所在，他那早就被方便面和“痒了脱”毒害了的胃口对这些美味珍馐敬谢不敏，倒是霍夫曼一边品尝着陈年的红酒一边对桌上的美食品头论足，十足的贵族风范。
拍卖会的展台已经搭好，二十几件中古甚至亘古时期的珍奇古玩一一陈列在事先架上的展览用玻璃柜里，从字画到古籍，从陶瓷到玉器，无不流露出时光打磨的气息。不过在台下的人看来，这些不过是些用来撑撑场面的装点罢了，比起在觥筹交错中交换利益达成协议，拍卖会不过是饭后的甜品般可有可无。
当他在那堆古玩中费力地寻找着《水经注》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臂钻进了他的怀里。
原来不知何时，优雅的舞曲已经响起。
如果把今晚的酒会比作一次流程繁复的大餐，那其中的必不可少的主菜无疑就是舞会。尽管贵族们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都与“政治”二字挂勾，可能在赤裸裸的权力博弈中参杂少许浪漫意味的也只有舞会。
在这种氛围里，面对桃夭的邀请，白桦着实难以拒绝——即使不喜欢她的性格，但只凭她惹火的身材就足以灼伤自己的眼睛。
她身着银色镶有水晶的晚礼服，纤细的脚踝上闪着耀眼的银光，在舞池的中央如童话里的天鹅挥舞着翅膀。裙摆飞扬，嵌着水钻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打出清脆有力的响板，激起的余韵传递着夏夜最高贵的华丽。执着她的手的白桦给人的感觉则是一把透明的冰刃，隐藏在那华丽的银光之中，只在旋转与摇摆间轻柔地露出一丝蓝光，仿若流逝于天际的星尾。
舞池里的众人都被这两人天衣无缝的组合惊呆了，情不自禁地停下舞步，就像发现了帝星的芸众，自觉地为他俩清出中央的场地。
“你不觉得我们俩很合拍吗？”桃夭在他的臂弯里浅笑。
“呃，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方面？”白桦极力避开她的视线，他很清楚这个一心只想爆料的记者在打什么主意——桃夭此刻的装束和表情对他可是有相当大的杀伤力，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梳着马尾的舞者紧贴着他的身体，神情也越发地挑逗，“难道，想让我用身体让你明白？”
虽然在大部分人的眼里，白桦的名字基本就是“无药可救的变态”的代名词，可室友文竹对这家伙的“纯情”可是知根知底——尽管他嘴上的言语尺度大得惊人，可落到实际，却是连和店员小姐不经意的手指相碰都会纠结半天！而现在桃夭那几乎算是“性骚扰”的舞姿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酷刑。
白桦心里终于明白刚才那个讨厌的议员不是在小题大做，这女孩当真是个危险人物！他像察觉到天敌的雄鹿那样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尽量与桃夭拉开距离。两人一进一退，一来一回，追逐退避的同时又本能地遵循舞乐的节奏，保持着合拍的舞步。
忽然，一袭黑色的阴影，仿佛一道诡异的刀锋，切入到两人之间，就像是来自东方的上帝之鞭扫进了庄严荣耀的罗马教廷。黑色的天鹅伸长了她的脖颈，霸道而又激烈的步伐如舞动的雷霆，瞬间将整个舞厅的焦点吸引了过去。
那人居然是换装后的夏洛特！她卸下了那身浮华的红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袭修身的黑色长裙，美得令人触目惊心。她双眸紧闭，昂首捕捉着音律的轨迹，一举手一投足，充满了侵略的野性之美。而伴舞的霍夫曼则完全将主导权交给了这位夜的女王，只在必要的时候做出简单的的配合，并冲着白桦颔首微笑。
白桦这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那可是夏洛特，夏洛特啊！与她相关的不是应该只有耍笨、惹麻烦和搞破坏吗？怎么会和舞蹈这门高雅的艺术扯上关系？而且，给人的感觉又是这样的美好——她的舞蹈仿佛在透明的空气中散布着某种魔力，令人忍不住向她躬身臣服。
与此同时，一直步步紧逼的桃夭步调慢了下来，不，只是针对白桦而言有所减缓，在面向夏洛特的角度，进攻的号角已然吹响。黑与白开始在中央交织、碰撞，一时之间除了乐队所奏出的舞曲，整个大厅静听不到一丝其余的声响。旋转、俯仰、飘悬、飞舞，两人在光影交错之间，就像中古时代对决的剑客，寸步不让地展现着属于自己的柔软和凌厉。
很快，一曲即将终了，而舞台上依旧是身姿摇曳，纠缠在一起的黑白天鹅似乎是一定要一争高下，舞动的节奏反而越发的迅猛激烈。
到了最后的高潮，两边都不约而同地开始以舞伴的掌心为轴360度旋转起来。这似乎是要终结一切的对决充满了诱惑，它是如此地绵长，隐约竟有一种谁先停下来谁为败者的奇妙氛围。终于，黑色的一方率先慢了下来。就在所有人以为胜负已定的时候，她居然当真像黑天鹅张开双翼一般高高跃起，飞向了圆形斗场的边沿。而早已停步的霍夫曼则如游龙一般旋转前行，瞬间就移动到了她的着陆点，将其稳稳地接在怀里，顺势拉出了一道完美的终线。而白色的一方亦在此时刚好停止了转动，行起了终舞的屈膝礼。
霎时，掌声雷动，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这都是令人心醉的杰作。
下台之际，桃夭还特别给了白桦一个甜蜜的拥抱，又朝夏洛特狡黠地一笑，转身跑到人群之中，估计又是打听新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