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应当注意的是，人物与世界的平衡关系。”
王朗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刚好射进窗户照在课桌上，金色的阳光轻纱般柔和，暖烘烘的脸上可以感觉到温热。
同学们都闭着眼趴在桌上，神情安详，教室里一片静谧，窗外的树梢偶尔传来一声鸟叫。
“王朗？”茶茶子老师眼镜后面的小眼睛将疑惑透了过来，“今天这么早就醒了吗？”
王朗点点头，有些沮丧:“老师，我应该是没什么希望了。”
茶茶子从讲台上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并不是升学才是唯一的出路……继续努力吧。”
“那……”王朗眨眨眼，“您可以把刚才的内容再讲一遍么？虽然一直效果都很差，不过我感觉似乎这样面对面的比‘进去’效果更好一些……”
“你可真特别。”茶茶子笑了起来，“他们可绝对没有你这种能力。”
王朗无奈地笑笑:“我可不是故事主角。”
“我说的是实话。”茶茶子老师一脸无辜。
“一半的实话不如不说。”王朗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王朗，并不是每个人都非得学会讲故事……”
王朗笑着打断:“因为有的人天生就会讲故事，那种人是不用学的。”
茶茶子揉了揉王朗的头发:“那是很少数。”
王朗看了看周围的同学:“可我连一般人都不如。”
“好了，跟我来吧，我把刚才的内容再给你讲一遍。”茶茶子扶了扶眼镜。
……
“嗯……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作为新人，应该从世界观搭起吧？”王朗挠着头，“或者做人物设定？”
“都可以。”茶茶子喝了口艾可可，“不过，需要注意的是，无论怎样，你应该记得自己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故事？”
“新人最大的爱好是修改，不停修改，因为最初的时候进步总是很快很明显，作为创作者，对作品的挑剔是天生的属性。然而过度修改带来的是迷茫，因为最初的想法和激情会在一遍又一遍修改中消失殆尽，很难说通过一遍一遍修改消灭了作者眼中的瑕疵的作品，是否还是最初那个故事。”
“修改会失去初心，但却会让作品臻于完美，这真是个悖论。”茶茶子叹息一声。
“你知道我不是听你讲这个的老师。”王朗拿起一旁的白开水，“我只是想知道如何才能完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别着急，这也是我正准备和你说的。”茶茶子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发现了吗？故事是有‘口吻’的。”
“或是娓娓道来仿佛清茶老烟，或是平铺直叙形如顽石，轻佻的，稳重的，沉凝的，或者是因为时代急剧变化而带有独特的时代烙印的，幽默的，滑稽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口若悬河喋喋不休的，简约的，精致的，花团锦簇唯恐人不知其才华的，还有些人吝于笔墨，非要让故事多一字不行少一字不可的，这都是个人选择。”
“您最近似乎废话上瘾。”王朗如是答。
“咳咳……你真不懂得尊重老师。”茶茶子翻着白眼。
“我尊重知识，而不是所谓的……”王朗突然闭口不言。
茶茶子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不错！懂进退，知荣辱，有风度。”
见到王朗看向自己玩味的眼神，茶茶子耸耸肩，停止了调侃。
“人物是作者‘凝聚’的意志。”
“所以，作者是人物的灵魂。”
“更准确来说，是作者赋予笔下的人物以灵魂。”
“然而人物有局限，作者却没有。”
“一旦作者控制不住自己，不能为自己设定一个局限，那会是所有人物的灾难。”
“俗称……崩坏。”
“人物一开始只是名字，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字作为坐标，将会横跨过一个个故事，最终丰满起来，最终超脱于作者笔下，成为所谓的‘形象’。”
“老派的故事人最擅长做到这一点，因为人物做得很平衡，在斗争和矛盾中，或圆润或尖锐，都能进行完美的过渡。”
“人物的超脱在历史上曾多次发生，作为创作者往往都能青史留名。”
“然而如今的新派故事更接地气也更加暴躁，人物和世界的平衡性完全崩坏，不再具有突出的‘形象’了，这是时代的进步，却是故事人的悲哀。”
茶茶子手里的艾可可已经冷了，他望向王朗:“我的这一批学生，大部分都是学的新派，毕竟新派太容易上位了，只要牺牲人物，制造爆点就好了。王朗，你不一样，你真的不一样，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老派的影子，告诉我，你从哪里来？”
王朗一步一步向后退:“茶茶子，你也崩坏了。”
茶茶子对王朗的做派无动于衷，歪着头问:“何以见得？”
“从头到尾你都在说废话，对于故事人来说，你是一个败笔。”王朗嘴上不停，三两步跨出了讲谈室。
茶茶子终于站起:“那又怎么样？你不也一样一直在崩坏？那么你就不是败笔了？就因为你是主角？”
“我不是主角。”王朗看着走廊两边出现的黑衣人，默默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主角，那我早就开挂了。”
他指了指左右，又指了指茶茶子:“你，你，你们都会被开挂的主角虐掉。”
“当然不会。”茶茶子神色平淡，“我刚才就说了，你是老派的，老派的是很讲究规矩方法和平衡的，不可能有开挂的存在。”
“你就那么肯定？”
左右两边逼近的黑衣人停下了脚步，茶茶子眉头一挑。
“新派故事似乎是很流行主角逆袭反杀的，也就是俗称的智商不够挂来凑……你确定你不会被我反杀在这里？”王朗说着，快速退后两步，往楼下纵身一跃。
茶茶子闭上了眼睛。
人物和世界是需要平衡性的，平衡性越好，故事就越精彩，新派故事人那般只会有一个主角通关仿佛游戏似的玩法，更多时候是一种流水账的重复，反复刺激读者，然而现在的年轻人似乎真的很喜欢这种简单无脑的作风……
为什么呢？故事的本身不是应该更重要吗？
茶茶子回过神来，问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黑衣人:“他跑掉了？”
黑衣人齐整摇头，指了指刚才王朗跳下去的地方。
茶茶子走过去朝下一看:“……哦，腿摔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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