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风雨后，沙滩上都是被冲上来的小鱼。
一个男孩提着水桶，不停把小鱼捡到桶里。
然后倒回海里。
一个中年人看了他很久，对他说：“放弃吧，你救不了所有的小鱼。”
男孩举了举桶，露出天真的笑容：“我正在努力。”
中年人有些不忍：“你一个上午做的这些，和整个沙滩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更何况，这些鱼迟早是要死的，你做的这些，又有谁在乎呢？”
男孩猛然把一条小鱼甩进海里，说：“这条小鱼在乎。”
然后又甩一条：“这条小鱼也在乎。”
接着再甩一条：“还有这条小鱼，他们都在乎。”
……
茶，渐渐地冷了。
班主任老师默默看着我，我也默默看着老师。
老师：“你讲的这个故事，是为了说明成年人和孩子视角的不一样吗？”
我摇摇头：“我只是想说‘超级英雄’的套路就是这样。”
老师：“这和我们今晚的谈话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说，“你知道我从不说废话。”
老师看着我笑而不语。
我翻了个白眼：“好吧，你看这高能学校，里面的这帮子人，个个都是超级英雄，我真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老师敲着桌面：“这并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
我一听就不高兴了“那什么才是我关心的问题？”
老师看着我似笑非笑：“据我所知，你在本校的表现并不突出，甚至连平庸都算不上。”
我耸耸肩：“因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老师摇摇头，“天灾降临，所有人都像是暴风雨后海滩上的鱼，而我们，则想要把其中一些鱼打造成小男孩。”
“你刚才问，谁在乎呢？”老师扶了扶眼镜，“其实你我都知道答案。”
“你刻意平庸，消极怠工，难道这样就能避免战争的到来吗？”老师依然笑着，笑容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哪怕是你这样近乎于凡人的学员，也绝不再只是一条鱼。”
这是一场迟来的谈话。
这个问题我从入校以来一直憋到现在。
一直到班主任主动找到我。
“丁香是个好苗子，她几乎是这一期学员里天赋最好的，可谁都看得出来她依赖着你，没有你，她宁愿沦为一条鱼。”老师站在窗前，看着下方已经连续放倒八十七人的丁香，“所以我们把你也一起招进来了。”
“我们低估了你，王朗。”老师诚恳的眼神看向我，“你绝不是大家所以为的那样只懂得吃软饭的茫然的废柴男人。”
“事实上我就是个废柴男人。”我毫不在意地确定了自己废柴的名号。
“不，你不是。”老师来回走了几步，定定看着我，“本来我还不确定，但是通过今天你和我的谈话，我知道你绝非等闲之辈。”
呃……这就夸上了啊？好尴尬。
老师的镜片上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你能讲出这样一个故事，说明你已经了解了这个世界，你对事物本质的洞悉，能让你更加清楚地判断问题！”
这……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难道会告诉你其实大家都有这个能力只是一般都不表现出来？
天外来客和地底土著在南方打得不可开交，而我们的宣传机构则天天播放着“南方已经收复只是正在重新改造成适宜人类居住的环境”这样的消息。
然后中央大广播和地方小喇叭总是得不到统一，于是民间对于南方的猜测莫衷一是。
来到这里以后我知道，南方确实在打仗，只是和我们无关。
任何一方的胜利对我们来说都是莫大的打击，因为我们菜鸡。
梦回中学的民间称呼其实是“高能学校”，专门培养针对外星人和地底土著的战士。
可是我总觉得这就是一所普通的学校，感觉就是在胡闹。
“难道一个强大的战士就能拯救世界？”我实在难以理解，“更强大的武器呢？我们的军队呢？指望一个超级英雄来拯救世界，我不如回家种地！”
“那你可真有想法，农民现在可是一个濒临灭绝的职业。”老师的表情真是非常讨厌。
“难道我们的敌人都是智障？”我觉得这事情真是太疯狂了。
“准确来说，智障的是我们。”老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们都被上了‘智力锁’，一切除了个人格斗的其他战争方式，全都用不了。”
“谁干的？”这创意真是不错的，很强势。
“地底下的土著。六千五百万年前的地球霸主。”老师你知不知道这像是一个童话？
“我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过？”
“因为我们这里是接近前线的地方，‘防御圈’内的人们依然像以前一样地活着。”
我忍不住感叹：“真是一群自由自在的鱼啊。”
老师点点头，又点燃一根烟：“所以你有没有认真考虑我的建议，停下你讲故事的想法，好好去训练？”
废话！
当然是拒绝！
丁香是一定要听到我的故事的！
我绝不能停下！
不得不说，人类现在其实就和鱼差不多，因为南方的两拨智障根本不打人，而且闲着没事还隔三差五丢东西过来，有时候是技术，有时候是物资。
总之人类已经被玩坏了。
人类脆弱的身体注定了人类在去掉了所有有利工具的条件下只能成为肉鸡，我们像是智障一样活着。
最初的时候，有一大批接受不了现实的人集体自杀，还有一批果敢坚强的狂热分子发动了规模庞大的决死进攻，然后就再也没有那样的狂热分子了。
最后剩下来的理智的人采取了保守进攻。
就是如今学校的雏形。
人类突然就不是地球统治者了，这让人难以接受，感觉进入了动画片或者小说里一样。
到后来人们就习惯了，毕竟人类是地球迄今为止适应性最强的生物。
好吧，我又在扯谎了，但是你不觉得听我这么说，心情莫名愉快了很多吗？
没错，这就是自我催眠下的心态膨胀，哦，太膨胀会爆炸哦。
我不知道如今还有多少人类，没人去统计，天上那道智障光环还亮着，人类只需要吃饭睡觉打豆豆就好了。
算了，我只是个学生，想这么多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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