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恬走了。
临走之前，她对我说：
“你讲故事的水平真是烂透了。”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很烂的故事。
还有，我真的被抛弃了。
被他们所有人，从那个属于他们的世界。
还有她。
我的人生果然是被愚弄的人生。
王朗，真是一个不吉利的名字。
“我年轻的时候话很多，所以经常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得罪了很多人。”
“哪怕后来我的朋友越来越少，我也没有发现我有什么不对。”
“因为我追求真相。我相信‘理越辩越明’，我绝不肯在与朋友的争论中落入下风，因为我就是对的。”
“没有人可以误会我，或者说，我绝不允许自己认为是朋友的人误会我。”
“讲道理总会需要讲很多，说很长很长的话，渐渐地，这就成了话唠——而且是很智障的话唠。”
“我很痛苦。”
“因为我发现，就算我在广泛的调查中赢得了胜利，赢得了真相，赢得了理解和同情，甚至是支持，但我永远失去了朋友。”
“那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我逐渐减少了对外活动，开始变得——更加智障。”
“一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很多时候，误会不一定要解开，真相也远远没有那么重要。”
我傻傻地看着眼前自顾自说着话的老人，看着他对我伸出手：“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五二。”
哦，是这样吗？
哦，原来是叫五二啊。
“五二老先生你好，有什么事吗？”
“是‘您’，年轻人，你应该对我这样的老人保持最基本的礼貌。”
我很快回答他：“五二老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随时纠错’就和你追求真相谢绝误会一样，这样的习惯会让你失去更多朋友。”
五二颤巍巍扶了扶眼镜：“哦，是这样吗？真是受教了，年轻人，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一百倍。”
我望着他手里的文明杖，决定单刀直入：“先生过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了吧，不必拐弯抹角，更不必用袒露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的方式来拉进我们之间的距离。”
五二赞叹一声：“你真是个聪明的小鬼。”
随后问我：“你还能回想起之前的事吗？”
我反问：“你指哪方面？”
五二点点手指：“你知道的那方面。”
我摇头：“你太没有诚意了，至少应该让我知道你的过去。”
五二也摇头：“据我所知，你似乎也从不说自己的过去？”
我笑着回应他：“太过于沉迷过去的一般都是老人，年轻人如果也整天把过去挂在嘴边，会变成一种非常让人讨厌的‘自我标榜’。”
然后我又加了一句：“我不喜欢说，不代表我不说，更有可能只是你没看见，没听说。另外，我个人喜欢把过去都关在日记本里。”
五二点点头：“这真是个好习惯。”
我也点点头：“可惜你还是没有对我展露你的诚意。”
五二突然举起手杖：“这就是我的诚意。”
什么意思？
“这是我专程送来给你的。”
所以这是拐着弯骂我智障？
“这只杖，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我……不明白。
“你太狂妄了，王朗，你需要制杖！”
不明白。
他突然指了指我的心口：“你的心里没有敬畏，你没有一条完全遵守的道德准则。”
他收回了手指：“换句话说，你很危险。”
“我知道你的过去。你对前辈不屑一顾，你对智慧嗤之以鼻，你甚至公然在作文里说‘师不尊，何以重道’，谈论老师应该具有怎样的品行。王朗，你真的太狂妄了。”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说的话也不以为然，但你，真的很没有规矩。”
“你从来没有把老师看在眼里，也从来只按照自己的标准做事，你不讲道理，而且自己本身也没有道理。”
这我就不服气了。
什么叫按照我自己的标准做事？我明明是照着大家的规范做事的！
“但从来没有认为那是对的，不是吗？”
对，我对学校的规则相当不爽，为什么做了好事要专门写在黑板上，是某班级某某人做了什么好事？为什么评三好学生之前一定要看他有没有捡过垃圾？为什么班主任就可以做错事而不承认，为什么上课的时候老师说不准进就不准进，为什么迟到了要喊报告，为什么现在学生上课的时候再也不对老师鞠躬了……
“这就是你不合群的原因。你从不按照别人的规则来，你总妄想制定一套新的规则，比方说……平等？”
他冷笑了起来。
我们上初中的时候，书上说，现在强调新型的师生关系，所以老师应该和学生做朋友。
而当我这样认为以后，却发现那些老师依然在使用着老师的权威。
我只好伪装成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样老师就不会抓我痛脚了。
嗯……
所以，我需要制杖……嗯？
嗯？
人呢？
啊……
头痛。
脑子好乱。
我想我应该退学了吧。
是的吧。
一定是这样的吧。
为什么在病床上我依然逃脱不了学校的那点儿破事。
而且还和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头谈起了什么老师。
我开始拼命想我之前的事情。
火车是不是真的？那帮人是不是真的？
那个女人……
我叫住护士：“我是怎么来的？”
然后护士叫来了医生，医生问我：“请问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什么？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好……好乱啊。
“砰砰砰砰砰砰……”
我低下头看见目瞪口呆的医生和护士，看什么看！没见过铁头功么！
是不是傻！
我看了一下手里的“制杖”，莫非我也要变成五二那样追求真相的智障吗？
真相很重要吗？
难道最重要的不是我还活着吗？
所以看重点就是了，对不对？
重点在于我是个学生，我还需要上学，对不对？
重点是我还是王朗，对不对？
重点是我没杀人！也不是凶手！我是个普通人！而且还远离了杀人犯！
重点是我现在还是个正常人！
我应该很开心！
哈哈哈哈哈……
麻烦你，通知大家一下，我要上学了！
我是真的很严肃，很认真地上学。
所以这个世界不要像俄罗斯方块一样！
故事节奏不要像小鸡蹦极一样！
学校生活不要像冒险游戏一样！
讲话方式不要像智障一样！
读者大人不要像抖M一样！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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