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毅匆匆从上岛咖啡店离开，心里慌慌的，要是事情真的败露了，他这一辈子大概就真的玩完了吧？
刚才的电话是柳芳打来的。说是她在家里，莫名其妙接到一个电话。要他立刻接电话，要不的话，晚上十二点之前，就会看到柳芳的尸体。
打这种恐吓电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昨天，姜堰在家里时，柳芳就是接到了这样的电话，才敲门让他出去的。
在卧室里，柳芳声泪俱下地盘问，但他一直没有松口。他知道，要是再不想办法解决的话，说不定真会出现什么恐怖的事情。
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打了过来。
明明昨天已经处理了的，已经答应了这个月把剩下的款项筹措到位的。可是，今天又出尔反尔，到底是为什么呢？
程毅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怎么样，先回去看看，不知道柳芳被这通电话吓成什么模样了呢？
开的是一辆二手帕萨特，之前的奥迪已经处理了。毕竟位置不同，再开那种上百万的好车，自己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手里下意识地转着方向盘，但心绪已经开始飘飞。
不知道为什么人生就走到了这一步，感觉就跟做梦似的，或者是玩滑滑梯，只要坐在那个制高点上，轻微一个助力，一切都身不由己往下滑落。
小程程已经被她母亲接到英国去了。这样也好，接连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程毅已经精疲力竭。虽然柳芳三番五次说，假若他真想女儿的话，就把她接回国内住一段时间，程毅却没敢当真。
经历过郭锦瑶之后，程毅对女人的话都只是听听罢了，全信已是不可能，能信三分就算不错了。
但他也没有刻意要疏远女人的意思。而且，柳芳又表示要跟他死心塌地过日子，他不能负她。
话虽这么说，但他也知道，所谓的不辜负，就是守在她的身边，做一个合格的丈夫罢了。表面上看着夫妻恩爱，夫唱妇随，但程毅却总是借工作之际出门喝闷酒。
喝酒之后，免不了会有消遣。时间久了，就成了习惯。
他以前是从来不去赌博的。别说赌球赛马之类高端的赌博，就是最常见的搓搓麻将玩玩纸牌他都不摸。
不过，自从搬到这个鬼地方，找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工作之后，他似乎有些自暴自弃。而且，公司的同事，有事无事聚个餐什么的，餐后免不了包个房间聚众玩玩各类牌类游戏。耳濡目染，不上几次，他就被拉入圈子之中，成了其中一员。
开始只是小赌，一晚上几百块上千快而已，他还不放在心上。
但赌博这种事，是很容易上瘾的。特别是心情郁闷，精神空虚的时候，对赌博就更加依赖了。
沉迷于那些纸牌游戏，能让人暂时忘了过往的伤痛，忘了现实的忧愁，而且，抽牌时心里存在的那隐隐的期待感，特别让人着迷。
当程毅察觉赌资成为一种负担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赌博就像是泥沼，一旦陷入，试图通过挣扎来自救，只能是加速灭亡。
程毅开始赌运气，后来又赌才气。他以为当自己运气足够好，计算足够精准，就可以反败为胜。为了扳回一局，他压上了更大的赌注。
一直到挪用的公款也全部沦陷，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之前是被郭锦瑶控制了人生，现在又被赌博控制。
程毅讨厌被控制的感觉。当初为了摆脱郭锦瑶，他选择了放弃和成全。放弃自己所有的财产，成全郭锦瑶所有的贪欲。
而这次，为了摆脱赌博的诱惑，他……
程毅看了看自己左手无名指后面空荡荡的地方，嘴角微动，咧出了一丝苦笑。
柳芳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要求他每个月给她卡上打入八千块钱，那是她每个月的固定生活费。
别的收入什么的，她都不管。
八千块钱，对于宁州这样经济发达的沿海城市来说，并不算高。一般的工薪族一个月收入也差不多八千块了。
除了平时的吃喝用度，八千块一个月，花到月底，也剩不下多少了。而且，女人有时候看到好看的衣服、包包什么的，怎么会忍得住？总得给她留点多余的钱吧。
刚结婚时，柳芳提出这样的要求，程毅一点都不觉得过分，反而觉得柳芳是一个对物质没甚要求的好女人。
那时候，他好歹还有一些郭锦瑶不知道的存款，况且还有一些宝贝寄放在朋友那里，哪个变卖了，不值个百八十万的。
只是，没想到，后来的日子却是越过越穷，每况日下了。
当初为什么就答应了，彻底退出字画界的呢？
程毅现在有些怀念以前那些日子了。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在行内有些名气的字画商，字也写得不错。大家一直公认他有两个最好：一，是商人里面写字最好的书法家；二，是书法家里里面经商最好的商人。
一切因为郭锦瑶的出现发生了变化。
刚开始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性，他是那么的相信郭锦瑶，还曾经以自己娶了这么漂亮又能干的一个贤内助而洋洋得意。
一直到后来，郭锦瑶打算开公司，又去学画，他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其实，应该在很久以前就有端倪出现，只是他一直没有发觉。
他们结婚三年了，但郭锦瑶从来没有想着为他生个孩子。表面上她说得好，说是要为程程的幸福着想，说是要再生一个，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新出生的宝宝身上。
一开始，他还真信了。心里还蛮感动的。
但后来，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说是为程程好，但自从她参与经营字画之后，程程就被送到了一周接一次的寄宿学校了。即使，到了周末，程程大部分的时间，也是跟周妈在一起度过的。而郭锦瑶对程程的那些好，就是买些衣服玩具之类的。
所以说，她一直不肯怀他的孩子，一定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而不是为了程程什么的。
她郭锦瑶其实就是把程程当成工具来笼络他的心的。继而，骗取他的信任，放心把整个财务大权交给她打理。她的目的不是要跟他踏踏实实过日子，而是要把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据为己有。
事实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程毅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确认着这个他推测出来的事实，满心不甘，然而，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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