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郭锦瑶来说，刚才那位神秘老先生的到来，也让她感到很不自在。
早上起床时，右眼皮就一直不停地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虽然她是不信这个的，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太痛快。
九点钟准时去了公司。九点十五分左右，她上二楼准备一些东西，打算上午去拜访一下老客户，联络联络感情。
刚刚转过回廊，就听到楼下有动静。这么早，就有顾客上门吗？
出于好奇，她将头探出去，观察一楼大厅的情况。
来的是一个老先生。花白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身上穿着墨黑色的长风衣，脸上带着茶色眼镜，下巴和嘴角留着稀疏的胡子，看不清相貌，但那气势，让人感觉不像是寻常顾客。
果不其然，那老先生在一楼只是略微停留，就要求上二楼看更多的珍品。
小敏不敢做主，上来请示她。而郭锦瑶也想看看那个顾客到底是什么来头，就同意让他上来了。
二楼是一个回廊形设计，一侧是围栏，另一侧则分布着七八个房间。
每个房间看上去都一模一样。但只有店里的员工才能从门楞上细小的图案变化，分辨出各个房间的编号和用途。
这种故弄玄虚的设计，是郭锦瑶特意要求的。至于她的用意，她本人不说，外人是无法知晓的。
郭锦瑶吩咐小敏，把客人带到回廊最深处的蔷薇房间。
所谓蔷薇房间，也是根据门楞上的图案而起的名字。因为那个房间，门楞上的图案，是盛开的蔷薇花。
当然，其他的房间，若是留心观察，门楞上的图案都不相同。海棠花，牡丹花，石榴花，水仙花，菊花，梅花等等，一共有六个这样的房间。
蔷薇房间是她自己最钟爱的一间。平时不怎么带顾客上去，这次，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当时脑海里一个闪念，反正就是觉得那个房间最合适。
蔷薇房间是个套间。外面一间是一般会客用的。而里面那间，是她的休息室，中间用屏风隔开。
闲来无事，或者是心烦需要安静的时候，她总是转了屏风，进入内侧那间休息室，焚上上好的香烛，拉开窗帘，让那一缕阳光照射到窗台上，一个人听着音乐，喝点咖啡。
可以说，蔷薇房间是二楼所有房间里，唯一带有郭锦瑶个人色彩的房间。
小敏带着姜堰上楼时，郭锦瑶重新整理了妆容，在蔷薇房间里等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郭锦瑶心里有些紧张。对于自己这莫名的紧张感，她感到好笑。大风大浪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了，却被这个看上去也不怎么样的糟老头子给吓着，这也太滑稽了吧？
但话虽这样说，她心里的紧张感却是一点也没有消退。这次，决定要在这蔷薇房间来会见顾客，大概也是觉得这里更能让自己放松一点吧？
等小敏将“老先生”引进房间里，郭锦瑶深吸了一口气，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刚开始自然是客套话，不过，等她跟“老先生“说上话之后，发现四周的空气突然一下子就变了。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举止缓慢，还微微有些咳嗽，一看就是老年人的体态。但他一开口说话，郭锦瑶还是感到身上的血液一下子停止流动了。
这种声音，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你，你，你这样似乎不大好吧？”
当时那个男人慌忙之间，说出了这句话。
这种声音，这种慌乱的腔调，听上去怎么那么的熟悉呢？
不会是错觉，一定是在哪里听过，但到底是哪里呢？
那声音绝对不是老年人受不住年轻姑娘逗弄因而局促不安发出的声音，而是另一种的的慌张。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她向另一个男人提出无理要求时，那个男人被缠不过，也会这样无奈的说出这句话——“你，你，你这样似乎不大好吧？”没有底气，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举手投降。
当然，那个男人当时的确是非常宠溺她的。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郭锦瑶回过神来，装作弯腰的样子，用手指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要停止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郭锦瑶刻意做出一种生意场上的姿态来，愈加张扬，一方面是为了试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疑惑。
但她却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出亲切感的欲望。她一方面十分警惕，一方面却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对方。
她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久没有用过的动作——用手指支着嘴唇。这个动作在离开那个男人之后，她就刻意地避免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男人最喜欢她做出这个动作，他说她做这个动作时，充满了娇憨之态，让他忍不住想要把心掏出来去怜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就做了这个动作，后来，她慌乱地把手放下，并用另一个手指不断去撸。她垂下眼帘，但眼的余光还是看到他那透过茶色的眼镜往她手上看的眼神。
他大概盯了有三秒之久。
后来，他就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了那些话。
“话不是这么说的，小姑娘，你还小，难免有些不知轻重。艺术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投射到具体物体上，就会有不同的呈现形式。什么叫懂行？小姑娘，倒是跟我说说，到底什么叫懂行？”
一时之间，他的气场突然强大了起来，他似乎真的成了充满权威和教育色彩的专家，而她就真成了一个站在一旁接受教育的小姑娘！
特别是他背着双手去观壁画的那几分钟里，她从侧面看着他，那脸庞，那身段，都不再是老年人的样子。还有那双手，对，就是那双手，那根本不应该是老年人的手！
那双手上肌肉饱满，皮肤光泽，关节处也强劲有力，没有松弛现象，没有老年斑，那是一双只属于年轻人的手。
郭锦瑶从手上在慢慢往上看去，那茶色眼镜，那稀疏胡子，那花白头发，都有些模糊起来。
她试着将这些东西从那个人身上摘掉，眼前慢慢浮现出一个人的形象来。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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