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一片幽静。
禅院的内堂，一张茶几，两个客人分坐在对面。
茶几上，一盏清茶，热得冒烟，烟气朦胧之中，女人艳丽的容颜若隐若现，她支着下颚凝睇面前的清茶，茶叶漂浮在水面，清心得近乎枯燥。
“招呼客人，你连像样一点的酒菜都没有？”她一脸的嫌弃样。
刚刚耗损了一些体力，本以为有一些下酒菜伴着美酒来痛快一番，没想到这个吝啬的主人只命人拿来了一盏清茶。
“有花生。是山后自家种植的，拿来盐烧，口味不错。”身为主人的顾仙羽端出一碟炒花生，看得她又是连番叹气。
“你清心寡欲得接近神憎鬼厌的地步了，你瞧瞧你这间破禅院、再瞧瞧你这一身衣衫，就算在天庭里打扫的清洁工都住得比你好、穿得比你美。”她翻个白眼，直接将面前的花生推回去，袖袍一扬，眼前的清茶变成了酒香怡人的一壶酒。
“霓裳君久居世外桃源的昆仑圣山，自是觉得我这里简陋不堪。但，修行在心，若身处蓬莱仙境而不修心的话，终究还是白忙一场。”顾仙羽淡然一笑，拿起花生自己嗑了。
霓裳君挑眉，“顾仙羽，敢情你现在是要对我说教了？”
“不敢。”
“不敢，哼，你敢做的事情还多了个去呢。”
霓裳君满口的不悦，过去往昔的种种让她对这个人怎一个怨字可以了说。她手一翻，一碟椒盐牛肉片出现在她面前，她刻意睨了一眼挑眉的顾仙羽，变出一双筷子就把牛肉片夹入嘴里，一副示威的表情。
顾仙羽不语，闭眼来个不见为净。片刻，等到她终于觉得这种挑衅行为实在无聊，自动停下大快朵颐的行为，他才开口，“你不是说奉命来传达消息的吗？”
霓裳君朝闭目的他扮个鬼脸，这才说道：“雷部正神那儿观察到了最近风临、风川两个城镇出现冲天煞气，已经上奏了天帝。天帝虽然还没下指令，但他已经召集了其他部门的主管开会，应该在不久之后就会有所行动。”
“这一次，天帝还是决定按照五十年前的计划，让他们陷入前世的桎梏，自相残杀直至死亡为止？”
“我不敢妄言，但目前的情况看来，五十年前的悲剧难免会再重复一次。”霓裳君的表情凝重起来，揉着眉心，“天庭的态度在这之前就很明确了，他们不会承认自己的过失，更不会去纠正这份错失。他们只想任由这场悲剧无数次地上演，直到这些人历经轮回耗尽元神，也直到……千年前的那些事被人完全遗忘为止。”
“涉及其中的无论是人是神，对天庭来说都无例外。”顾仙羽一叹，“我虽然跳出了这层桎梏，但这些人还是因我沉陷其中。”
“这些人，只不过是当年随着景渊一起叛天的无知之辈而已。”霓裳君冷笑。
这些人以为自己很聪明，以为可以瞒得过天庭的耳目，殊不知他们身上冲天的煞气怨念早已惊动了天庭。
要不是天庭打算不插手、不纠正的话，这些人还能够招摇过市吗？
“你别小觑他们。他们当年差一点就翻了这个天，做了这个天的主儿。”顾仙羽提醒她。
“是啊，要不是当时洛黎帝君在，早就翻了天。不过也多亏了你，在那个时候选择了和洛黎帝君进行明智的交易。”霓裳君别具深意地道。
顾仙羽的身子微微一晃，被她戳中了痛脚。他依旧闭目，说着，“别再提当年的事了，还是说回眼前的正事吧。”
“不说就不说。”霓裳君哼了一声，但她是个没主意的人，“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曾经答应过那位故友，会尽我一切、护他周全。这个承诺依然不变。”顾仙羽说着。
“可是你也答应过洛黎帝君，你会尽你所能不让那个人将人世再次颠覆失序！你想食言？”霓裳君略带激动地道。
“我没有食言。”
顾仙羽睁开眼睛，眼神尽是认真。
“五十年前我在曾经可以挺身而出的时候为了守住对青莲的承诺而退缩，我错了那一次，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心软的错了。”
霓裳君的脸色稍和，“你的意思是这一次你会遵守对洛黎帝君的承诺？”
“这不也是你不请自来的目的吗？为了确保我这一次会遵守对他的承诺。”顾仙羽看着她。
她哼了一声，举杯饮下酒，然后一瞪，“每一次都被你看穿，这感觉烂透了！”
他微微一笑，随即正色道：“你放心，我答应过洛黎帝君的事，我自然会办到。既然他们一行人都到了风临城，也就是说我是时候打开这里的结界。”
霓裳君摇摇头，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这么一来，景渊的手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你找到。你知道他是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要是你被他剖皮拆骨，我可不会出手助你。”
“意料中事。”
也不知说的是她打算袖手旁观这一件还是景渊不会放过他的那一件事，顾仙羽笑容微敛，“霓裳君啊，我躲了千年了，躲得我都累了。”
千年前的那一场战，谁是谁非，谁亏欠了谁，他已经不太记得。
但，偏偏有些事情却清晰如昨日。
比如说他答应了青莲的事。
也比如说他和洛黎帝君之间的交易。
还有，他挺剑刺入景渊胸口、景渊一脸惊诧痛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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