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剑在她前胸穿过直透后心﹐鲜血在她衣衫上漫开﹐如同一朵娇艳的蔷薇。
鬼蝶单薄的身子晃了几下，终于不再勉力支撑下去，颓然倒下。
慕容津云瞠目看着倒下来的鬼蝶﹐下意识紧紧揽过她。
他身上的衣衫同样被艳红之色染开﹐刺目而惊心。
赤炎剑被他缓缓抽出，慕容津云机械化地将剑扔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子。
然后，莫君妍看到他缓缓垂首，晶莹的泪水一点一滴地流下。
慕容津云为她而哭了。
“如果……还有来世……我希望我可以做一个……一个普通人类……这样就可以和津云……在一起了……”
她听到气若游丝的自己，靠在慕容津云的怀里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接下来，一切归于沉静。
津云怀里的自己化为轻烟，飘散开来成了空气中的尘粒。
悲痛欲绝的男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哭声，一遍又一遍喊着她的名字。
那一阵又一阵的哭声，喊得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良久，在她泪流满脸的时候，她看到慕容津云缓缓地拿起了一旁的赤炎剑，低喃了一句。
“柔柔，别怕，我不会让你孤身一人上路的。”
语毕，他毫不犹豫地举剑刺入自己的胸膛——
莫君妍忍不住尖叫起来，视线也在这一刻彻底地模糊了。
* * *
对与错、爱与恨，早已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
他和她坚持不忘的过往，只剩下泛白的记忆。
——————
热。
这个地方热得好比千座火山突然爆发，喷射出来的温度一样灼热。
莫君妍恢复视力的瞬间，就被眼前的情景给怔住。
这里遍地熔流，只有几座像是石山的东西鼎立在一大片的熔岩之中。
四周都散发着灼人的气息，她感觉自己都快要融化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上一秒不是还在浮屠殿的吗？怎么会顷刻间转移到了这个奇怪的火焰之地？
猛然间，她的注意力被不远处的一抹黑影吸引。
她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当即提气纵跃。几个起跃，她来到了黑影所在的那座石山上。
只见石壁峻峭，一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生物被吊起来挂在石壁上，依稀看得出是一个男人。
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超级高温的压迫下，出现崩解的现象，毛孔渗出了血丝，甚至他的五官都一片鲜血淋漓，原本俊美的容颜已经严重扭曲不成形。
她看到这里，不禁捂住嘴巴后退两步，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这个男人不可能是……
“慕容施主，且听贫僧一言。堕神者鬼蝶，你与她虽是有缘，却注定无法在一起，不如你放下前尘往事，勤加修炼，此生定必可以功德圆满，重新位列仙班。”
一把柔和的声音在上空响起，说话的人没有现身，但似乎此人身在咫尺之间，声音清晰无比。
莫君妍倒抽一口气，瞬间证实了自己的内心疑窦。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吊挂在石壁上惨不成形的男人，双眼圆瞠，激动得无法喊出对方的名字。
“我此生亏欠她太多，要放下，已经无法做到了。但求地藏王菩萨和酆都帝君大人成全，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石壁上的他说着。
虽然身躯早已破败不堪，但他还是以意识传达了他心中坚持的信念。
“唉，慕容施主，你这又是何必呢？”之前柔和的声音就是被他称为地藏王菩萨的尊者。
“求两位成全！否则，我便是化为灰烬也不罢休！”他说着。
“放肆！就算你是降世仙者，也轮不到你来我的冥府造次！”酆都大帝勃然大怒。
战火，眼看就要一触即发。地藏王菩萨开口制止了。
“阿弥陀佛，两位稍安。慕容施主，你前世本为天界仙者，下凡投身为人进行历练，这一世本该重新羽化成仙，位列九重天的上神。若你舍弃得了此生为人的一切，那么你就可以顺利重登天界。你为了一个堕神者，宁在此受第十八殿炼狱的烈火焚身，她值得让你舍弃这一切吗？”
“值得的，菩萨。”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莫君妍急了，她终于明白这里是何处。传说中冥府有十八殿，或又名十八层地狱，位于第十八殿的炼狱是专门惩治生前罪孽最为深重的人，在此受那无情火焚，即便身躯残破化为灰烬，意识都还会继续受无情之火焚烧，直到此人抵消所有生前的罪孽为止。
慕容津云一生光明磊落，尽心尽力保护人界，死后居然被打入无情炼狱！他……他这是为了她，但这又是何苦呢？
她连忙踏上一步，大声要说出阻拦的说话。
可是，她张大嘴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声音根本到达不了众人的耳朵。
她瞬间明白过来了。这都是过往的记忆，虽是真实无比，她却无法直接参与。
她空自焦急地站在原地，地藏王菩萨轻叹，酆都大帝则陷入了沉默。良久，地藏王菩萨才开口。
“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既然你做出了你的选择，那么贫僧也不阻拦了。酆都大帝，你意下如何？”
“菩萨，你慈悲为怀，但我就怕堕神者一旦转世为人之后，会继续祸害人间，让生灵涂炭。”
“两位请放心，我愿舍弃一切功力，抑制她体内的堕神天性，让她转世之后不能再拥有任何灵力。”他急急说着。
“哼，即便如此，她的人心、品性呢？你能担保她不会继续成为人间的恶人，继续行恶吗？”酆都大帝冷哼。
“酆都大帝。”地藏王菩萨开口缓颊，“世间之善恶对错，向来都不容易说得清楚。若吾之善却导致彼等之恶，这到底是善还是恶呢？不如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各安天命吧。”
“菩萨，您的意思是……”酆都大帝皱起了眉。
“成全他和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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