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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词似是完全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冷眼跟随着岱攸移动，眉头紧蹙，像是满腹怀疑。
过了片刻，她突然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我：“寒翕？”
我道：“嗯。就是你离开之前和我们一起共进早膳的那个男子。之前我掌心里的红纹指的是他，不是那个岱攸。”
听我这么说，孟词又把目光转向了岱攸。
岱攸就像一个胸有成竹的猎人，无论男子使出什么样的伎俩，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化解，法术不可估量。
男子单膝跪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指着众人道：“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上！！”
一旁的举着火把的众人面面相觑后，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了两步，岱攸横眉一扫，众人迫于岱攸的威慑力再也不敢上前，纷纷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们的太爷一次又一次被虐成渣滓。
倒是远处的弓箭手拉满弓弦，一簇簇箭矢像雨滴一般从远处飞了过来。
岱攸微微抬了抬头，举起一只手往头顶一撑，一个硕大的防护罩将我们连同拿着火把的众人一同罩起。此时人群里开始议论纷纷，而舆论对于忠诚来说往往是最可怕的：
“他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
“就是！刚才那些箭飞过来，不得把我们射成窟窿！”
“跟着这样的人做事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卖了，反了他！反正我孤家寡人了无牵挂！”
“反了他！”
“反了他！反了他！”
……
人声鼎沸，将火把统统扔在了地上，表明了他们的立场。还有很多人擎着火把左顾右盼，不敢直视岱攸，也不敢直视男子。
男子冷笑道：“好啊，很好！你们的父母亲朋，可都还在我手里，你们不要命，难道也不要他们的命了么？！”
擎着火把的人闭了闭眼，咬牙站在另一侧与放下火把的人成对峙之势。
岱攸却淡淡地测了侧头，有人从暗处飞出，将一个枕头大小的盒子拿出来，把里面的东西“地理光浪”全都倒在了地上。
迎着火光，地上的物什看的分明：有金钗、手绢、戒尺、折扇……
我尚在思量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倒出来有什么用。却见火把一个一个扔下，人一个接一个跪下，甚至有人失声痛哭起来。
男子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你，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不，不不不，不可能，绝不可能，我画了几年的时间才找齐他们的家人，你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把他们找到？”
“因为你蠢。”岱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在我这边掠过。
男子咳出一口血，惊愕道："你，你到底是什么……呃……”
他连最后一句话还没有问完，脑袋便滚了下来，滚到了我脚边。
我在幽冥待了十几年，对于这样的场景自然见怪不怪，可是人群里有些没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人忍不住吐了起来。
孟词幽幽地开了口：“此人深不可测，你莫要和他过多接触。”
我一怔，点头道：“嗯，我都听你的。”
这时，岱攸已经飞身出防护罩，手掌似有引力一般，将所有箭矢吸引住，手掌一转，箭矢纷纷调转方向，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一阵惨叫声传来，藏匿在暗处的弓箭手纷纷殒命翻下墙来。
人群里有人吓尿了裤子。
防护罩从他脚底慢慢向两边消弭。我这才看清，方才那个拿盒子的人，正是之前和我们住在同一间客栈的壮汉黛越。
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黛越如此巧合地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难道岱攸让黛越住进客栈，就是为了监视我们。
我扭头看向孟词，却在她眼中看到一丝杀意：“这个人处事果断、恩威并施，绝非池中之物。倘若是友，我们便得了一条有力的臂膀；倘若是敌，我们的麻烦便大了。”
我听着这句话有点耳熟，却也没想起来耳熟在哪，便问道：“那你看，他是友是敌呢？”
孟词道：“他这次救下我们，很明显是在帮我们，可是他今夜也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孟词低头看着衣衫上蓝色的血液，道，“要是他以此要挟我们，我们的处境也不会比刚才好。”
我顺着孟词的目光看去，岱攸正由远及近地缓缓向我们走来，他所经之处，一个接一个人像被抽了魂一样倒下，直到他走至我们面前。
我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咽了咽口水，问道：“他们，都死了？”
岱攸摇了摇头：“我摘了他们今晚的记忆。”
孟词唇角一弯，道：“岱攸公子今日出手相助，恐怕不是路见不平那么简单吧，想让我们做什么，不妨直说。”
岱攸道：“友所请耳，固不敢辞。”
“朋友？”孟词挑了挑眉，“昨日见你和扶羲的交谈，并不像朋友。
岱攸道：“君子之交淡如水。”
孟词审视了他一番：“倘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又把目光转向我，“他看上你了。”
我：？？？？？？？
岱攸：“是。”
我：“啊？？什么？？？我们才第二次见面！”
岱攸也不笑：“一眼即可，何须两面。”
我：……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月下花前，我想到的居然是那个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半张脸被胎记覆盖，不管什么时候都低着脸，说话比放屁还费劲的闷骚吾囚。
我离开他已经三个月，三个月前，我们相依为命整整十七年。
我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不是还是以前那样惜字如金，是不是还喜欢喝我给他泡的大红袍，是不是，还想着我这个不怎么正经的大哥。
“你想什么呢？”孟词捣了我一下，我这才发现周围的人已散去，连岱攸都不见了踪影。
我眨了眨眼：“岱攸呢？”应当不是做梦吧？
孟词道：“你一直愣着，约莫他以为你拒绝了，便带着人走了。”
我还是怔怔的。
“我知道你刚才在想什么。”孟词按着我的肩膀，道，“时移境迁，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舒乾其实比我还小一岁，却还是先我一步。小幽，这一路下去，不知我们寒氏一族，还能剩几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