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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囚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叼着一朵刚从黄泉路边薅下来彼岸花,在一个拥有庞大身躯的无脸女鬼面前蹭来蹭去:
“哎呦我的小美人儿,叫官人显得多生分,直接叫在下的名字便可。”
女鬼一把拽过去尚滴着我口水的彼岸花,不知从她身体哪一处发出来的浑厚声音震得我一个激灵:“那么公子姓甚名谁?”
“咳……”我定了定神,笑道,“哈哈哈,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浪荡山风流公子一号,相龚是也!”
女鬼的手一抖,拔掉了一朵花瓣:“相公?”
我看着她没有五官却依旧红透了的脸,淡定道:“正是正是。小美人儿快点叫来听听~”
女鬼用帕子捂着脸笑起来,肩膀结实怼了我一下:“讨厌!油嘴滑舌~”让我趔趄了好几步才站稳脚。
我俩正腻腻歪歪没完没了的时候,吾囚很不合时宜地在背后拍了我好几下,我回头瞪了他几眼:“没见我干正事呢!”
吾囚收回手,道:“我有事跟你说。”
我用下巴勾了勾:“等我办完正事再说,你先一边凉快去,乖~”
这一声“乖”落下,吾囚约莫把话硬憋了回去,竟憋的双脸通红,不敢看我,嗫喏了声“好”,便去了不远处的茶馆,一声不吭地看着我和怀里的小美鬼。
这小美鬼确实缠人,在好半天以后,我才终于从她手下逃了出来,袖子被拽下来大半。
我一面整理着衣裳,一面在吾囚面前落了座,打开折扇“呼呼”地喘着粗气,扇上被老鼠啃掉的几个大洞和空气摩擦出“嗡嗡”的声响:“要不说女鬼难缠呢,你看我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是她的口水。”
吾囚盯着我看,眉头微微蹙了蹙,没有说话。他性格向来沉闷,我倒也不奇怪。
我把纸扇一合,在桌上敲了敲:“你我在这幽冥也算头号人物,认识这么多年,怎么也没见你对哪个女鬼上过心?”
吾囚怔了怔,迅速低下了头。
“哎呦呦,你这个小闷骚,多大的鬼了,这点事还不好意思?”
吾囚抬手摸了摸脸,又似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看着他不经意的动作,我默默叹了口气。他的脸上有一块占据半张脸的黑色胎记,让他为人时是个丑人,为鬼时还成了个丑鬼。所以容貌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虽然他不说,但是从他未沾女腥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可他怎么说也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此刻我就像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想把烂泥扶上墙的有志青年,不辞艰辛地鼓励道 :
“要说咱俩狼狈为奸这么多年,能做到半点长进也没有,在这一点上,你确实挺让我刮目相看的。”
吾囚迎风一僵,身影甚是寂寞。
“哎呦喂,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我们相大官人~”
不用问,一听这酥到骨头里的声音,我便知是谁来了。
我打开折扇,不慌不忙地摇着,等来人一走到我身边,我回手便把她拽了一个圈,侧坐在我腿上。
这位,便是这茶馆的老板娘,幽冥最有钱的土财主,孟词。
她名下的酒楼茶馆数不胜数,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
可穷鬼有穷鬼的难处,富鬼有富鬼的惆怅。这不前几天,那对龙凤判官悄悄跟我说,孟词最近愁得睡不着觉。我当时便来了兴致,连忙追问缘由,大姐焱焱叹道:“这不废话么,每天赚那么多钱,当然愁怎么花咯!”
……
要不说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呢!既然嫌钱多,人家孟财主索性捐巨款要在幽冥搞一番大动作。工程队浩浩荡荡动手,先是在忘川河上修了一座桥,起名奈何桥,解决了来往幽魂渡川时的拥堵问题;后来又在桥头立了一块碑,起名三生石,解决了大家投胎后遗忘前尘的问题。
于是大伙口中的孟大财主慢慢变成了孟大善鬼。
而作为渡船使者的我,看着赫然建成的奈何桥,不禁泪流满面——渡船的生意,真是越发艰难了!以往是那些幽魂求着我过河,现在是我求着幽魂坐我的船。最让我心碎的是,我还不能捞油水,万一他们不坐了,我岂不成了失业青年?
再后来,孟词约莫闲得皮痒,便在桥头给来往的幽魂端茶递水,道一声“辛苦了”,还为这茶水起了个很降档次的名字:孟婆汤。
以至于现在所有幽魂都以为喝了这孟婆汤才能忘却前尘,投个好胎。
愚昧!愚昧之极!幽冥这么多魂,一鬼一碗汤,岂不把孟词累死。至于忘却前尘那回事,只要在世间飘荡得够久,想记住都费劲。
我看着怀里脸比花娇的小富婆,合上扇子挑起她的下巴,道:“多日不见,小娘子可是想煞我也!”
孟词扭了扭她的水蛇腰,媚眼一挑,端的是勾魂摄魄。她作势把我的手拍下,从我怀里站了起来,柔媚地戳了一下我的头:“你这死鬼,还有脸说,方才你和那女鬼缠绵,我可是都看在了眼里。”
她血红的指甲,在我脸上痒痒地滑过:“说,你方才是不是也这么跟那小妖精说的?”
“哎?”我一把攥住她的手,啃了一口,“小娘子说的甚话,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知!”
“哦?”她抽出手,嫣然地笑着在我脖颈处指来指去,“你对我的心,在这儿?还是这儿?”
我握着她的手,朝她挤了挤眼:“都在,我全身上下,装的都是小娘子~”
余光中,吾囚捂着脸摇起头来。
我扭头看他,怎么个意思?
吾囚难为情地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抹了抹,抹下来一手的胭脂色。
孟词抱着手看我,一副“小样儿,看你还有什么话说”的神情。
“噢……呵呵呵呵,逢场作戏,逢场作戏!”我拉开折扇摇了摇,“小娘子,要不你也在我脖子上留下点……”
孟词推了推我:“死相!”便扭着水蛇腰向桥头走去,“晚上记得来我府上~”
折扇风清,将垂下的两缕墨发吹得飘摇。
我坐下幽幽地喝了口茶,在接触到吾囚目光的刹那,我拍了拍桌子:“学着点!别整天闷头被人欺负!”
吾囚不言。
我又灌了口茶,摇了两下扇子:“小二!端盘人蹄上来——诶,小球球儿,你刚才说你有事找我?啥事啊?”
吾囚凝眉犹豫半晌,看的我也跟着纠结起来,刚想开口骂他几句,小二适时大喊:“来咯!红焖人蹄一盘——客官慢用。”
我吃了一块鲜血淋漓的人蹄肉,道:“吃了这么多家,还是孟娘子家的人蹄美味啊!……你刚才想说啥来着?”
“你……”
我抹了一把嘴:“说了多少次了,咱们男鬼就得干脆、果断、有屁快放。放!”
“你被通缉了。”
“恩?”我夹了一大块骨头,血滴子淌了一桌。
“是云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