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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秭枫已经飘落几片黄叶,打着旋儿落在门前青石板上,一片又一片,几乎遮住了阶旁方枯的杂草。
原来不知不觉间,幽冥也步入初秋,枯枝败叶平添萧索。
“你看什么呢?”孟词敲了敲桌子,“我交代你的事可是记住了?”
我点点头:“记住了。”
孟词抿嘴叹了口气,起身离开,拉开门栓的手突然顿了顿,微微侧头道:“小幽,当断则断,不受其乱。”
我一怔,神思空白间,孟词已经跨出院门。
是夜,月光惨惨淡淡,似也生出无限哀愁。
第二天一早,墨靖就把王榜张贴了出来,二十五日后的圆月,太子将于宝华台登基。
宝华台是历代幽冥王祭祀灵族、祈求护佑之地,墨飨之前的幽冥王将之视为王家禁地,非王族直系血脉不可入。后来墨飨为王,开放宝华台,与民同乐,于是宝华台就成了民众娱乐圣地。墨羽篡位后,又将宝华台改回禁地,还变本加厉地规定除她亲授腰牌的鬼外,任何鬼不得擅入。
墨宸承袭了他爹的遗志,重见天日后的第一纸诏书就是把象征身份的宝华台重归子民,不管是手段还是真心,他都比印象中更深不见底。
大白很乐意搜集幽冥的八卦,也很乐意把外面的八卦一五一十地叨叨给我听,这次他兴冲冲地顶开房门,刨刨蹄子,眉飞色舞地比划:“二爷太尼玛帅了!比我们草泥玛一族的尼玛一朵花还帅!大白爱慕他!”
我眼皮一跳:“那叫仰慕。”
大白眨了眨眼:“诶?不是爱慕吗?外面那群女鬼也说错了?”
端着茶的手微微一抖,我挑眉道:“那群女鬼说了什么?”
“他们都说二爷脸上的胎记去掉以后,瞬间成了咱们幽冥,不对,是咱们整个九界的大帅哥,而且身份尊崇、性格沉稳,是她们最爱慕、最理想的对象呢!”
我抿了口茶:“哦。”
大白继续眉飞色舞地道:“二爷自从昨天散场以后就没露过面,都是墨靖在传递消息。据说二爷登基后就得立马迎娶王后呢,那些名门闺秀听后都可开心了,纷纷求墨靖在王后候选名单上添上她们的名字呢!大爷,你要不要也去……”
“去,去你个头。”我放下茶杯白了他一眼,指着自己道,“你睁大马眼看看,我哪一点长得像名门闺秀?”
大白张了半天的嘴,才道:“大爷,你也别这么自卑,二爷对你……”
大白刚说一半,院门外就突然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
我的宅院比较小,进了大门就是一间客厅,一间偏房,偏偏大门还朝着幽冥往来最繁华的黄泉路,是以大街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这里也太平不了。
只听门外一声吼:“我说了,让开!”
世界瞬间安静了。我示意大白接着说,没成想又有几声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我预感到不妙。因为昨天那辆车白花花的银子前脚刚运进家门,后脚就有鬼来借钱了。借,劳资肯定是不会借的,但搁不住打发了一个又来一个,烦也能烦死。
这次的敲门声,指不定又是哪个小鬼想来分一杯羹。想从我寒渡幽的嘴里抠钱,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我和大白对视一眼,达成一致:让他敲去吧,劳资就是不开门。
不一会儿,敲门声消失,我得意地喝了口茶,却听一声:“相公子。”刚喝进去的茶水就喷了出来,大白抖了抖一脸水,怨愤地看着我。
“墨墨墨墨靖?你难道不知道进门要先敲……不对,刚才敲门的是你?”
墨靖道:“正是在下。相公子白日闭门,莫非在躲着谁?”
我又倒好茶,顺便给墨靖也倒了一杯:“这个一言难尽,你要是来找我聊天的呢,坐下来喝杯茶咱们好好唠,你要是有事,也可以坐下边喝茶边说。”
墨靖怔了怔,眼睛却不断地往茶杯里瞟,纠结半天咬牙道:“墨靖不敢。”
我皱了皱眉:“我说兄弟,咱俩低头不见抬头见,你给我整这套是不是过了?”
墨靖表情僵了一下,便坐了下来,他深嗅一口,惊喜道:“居然是知言茶!想当年灵空一夕消失,连同十界圣花知言花一并绝迹,没想到十多年过去,在下还能品到如此好茶!”
知言花是灵空最美的花,更是十界奉为神迹的圣花。知言花瓣可入药治愈久病顽疾,也可酿酒十年飘香十里,还可以晒干泡茶清甜甘美。世祖奶奶最喜欢用知言花给我做各种各样的糕点,她的手艺是全天下最好的,她做出来的糕点也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我的师祖奶奶,她死的那天还在为我做大婚时的喜饼,我偷偷去看过,喜饼里面有好多好多知言花,发着洁白的圣光,寓意白头偕老。可是喜饼还未入笼,一支冷箭便射穿了她的心脏。
墨靖不知絮叨了多久,突然惊道:“嗨呀,被这好茶一耽搁,差点忘了正事!相公子,我……”
“急什么,先喝两口。”我把茶杯推到他跟前,“之前在茶馆里我就注意到你是个喜茶之鬼,上次幸亏你拦住了我,不然就得闯下大祸,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一声谢。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不等墨镜开口,我先饮为敬,他也随之爱惜地品了一口,一个劲儿地摇头感叹:“这一杯好茶,对在下而言可顶十坛好酒!现在不应该是相公子谢我,而是在下应该谢公子让我再品珍茶。”
我道:“那我还要谢你喜欢知言茶。”
墨靖道:“在下要谢相公子邀请在下品茶。”
我:“我谢谢你愿意品这茶。”
墨靖:“在下要……”
我的眼皮跳了跳:“你不是有正事么?”
墨靖恍然:“正是正是。”他伸手化出一个雕刻精美的红木礼盒,“这是殿下命在下交给公子的,希望公子在殿下登位之日穿上。”
我满腹疑问地打开礼盒,突然有金色的亮光闪烁,大白大叫道:“哇!好漂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