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十分有道理，可这样算起来……这大半天的骂我岂不白挨了？！
我瞪眼看向孟词，她却一副“是你自己说断片的，不关我事”的表情，扭着漂移臀回了茶馆。
她这撒手掌柜当得尤为心安理得，我却看着吾囚犯了难：“兄弟，既然答应了帮哥们儿忙，就得全力以赴，你说对吧？”
吾囚“嗯”了一声。
我拍拍他的肩膀：“我让你来会合，目的是为了训练你，让你的法术在短时间内极速提升。鬼王太子的宝座，咱们势在必得！”
“好。”
他答应的这么干脆倒让我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了。这家伙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去竞选鬼王太子，且不说过程中会不会被某只鬼打残，单就参加这件事，已经触了幽冥王的逆鳞，她那么记仇的一个暗黑小萝莉，日后指不定怎么报复他。
我摸着下巴瞄了几眼吾囚相当淡定的目光，越发惋惜起来：鬼是个好鬼，可惜是个傻子。
“昨天给你的那本数据簿，你看了没？”
“看了。”
“那就好那就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得把上面的法术都记住，你要练的，就是与这些法术相克的招式。”我搓了搓手，奸笑道，“到时候等你上了场，哼哼，就让那群散兵游勇瞧好吧！”
吾囚点头，问道：“相克的法术如何练？”
“这个……”我“嘿嘿”一笑，“还，还没想出来。”
吾囚挑了挑眉。
我拿着扫帚敲了敲地面，理直气壮道：“所以啊，我才把你叫过来，给你个机会让你发挥发挥聪明才智……自己琢磨嘛！”
吾囚破天荒没应我。我一扭头，对上他的目光，他就差没把“你真不靠谱”这几个字贴在脸上。
而我，装作什么都看不懂的样子，谆谆教导道：“小伙子，成大事者，动心忍性，能人所不能。为兄，相信你！”
我给他指了指河对岸的魂柳林，让他闲时去那里练习，一来躲避众鬼，二来躲避幽冥王，三来……丢人这种事还是躲起来丢比较妥当。
当然，最后这一句我是万万不会对他说的。
我微笑着等吾囚过了桥，“嗖”地一声便闪到了我的小情鬼孟词身边，一把搂住了她。
小二很有眼力见地给我们上了最好的茶，便去招呼其他客人，留我们在小角落里腻歪。
在外不比孟府红楼，孟词佯作媚态地戳了戳我的胸膛，道：“这东风一吹，便把你给吹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茶馆是你开的。”
我道：“唉，最近烦事上心头，只得来小娘子这里清静清静。”
“哦？烦心事？不妨说出来，好让我开心开心~”孟词嫣然笑起来。
我吹了吹茶叶，万分感慨道：“我这不是闲来无事养了一窝猪么，有只蠢猪弱小无力，天天儿被欺负，只得吃剩下的食粮，眼见着要饿成皮包骨头，我的积蓄可都搭在了里面，你说我能不愁么？”
孟词憋着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可有何解决之法？”
“我琢磨着让它先熟悉熟悉其他猪欺负他时耍的招数，找出应对的法子。不过可行不可行就难说了，小娘子有何良策啊？”
孟词媚眼一抛，笑道：“有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放下茶杯，拍了拍一头雾水的我，示意我把头伸过去，接着道，“把他扔到万魂街里，那里面都是活生生的靶子，让他历练历练，三个月后定可改头换面。”
我倒吸了口气：“果然，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孟词拍了一下我的脑门：“难道你想让他一辈子活在你的庇佑下么？你我都是有今日没明日的主儿，倘若你化劫而去，他当如何？再者，这些年你为他挨了那么多明枪暗箭，这次就当他报恩，以后你们便两清了。”
我怔怔地听完孟词的话，手里的茶杯被拧得“滋滋”地响。
虽说吾囚这家伙又笨又蠢长得也不好看，但他的确是个好兄弟。我这些年确实帮他打过几场恶战不假，但他对我也是好的没话说。让他一个人去历练，今后毫无瓜葛……怎么想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这么久以来，他就像我身后的一只小尾巴，长着多余，去了可惜。不过孟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要做的事太危险，不能也让他跟我送命。
想好以后，我便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吾囚。
他没有我预想的那样伤心，只是问了我一句我怎么都没觉得是重点的问题：“两不……相欠？”
“嗯。两不相欠！”
他默了片刻，道：“好。”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踏进了万魂街。
我在万魂街外抬脚看着他远去，不禁感慨当初总是被鬼欺负的小家伙的确是长大了，现在都已经比我高出一头了。
“吾囚！”大概是出于兄弟情深，我突然脱口把他叫住，他怔怔地回头，我笑道，“给老子毫发无损地回来！”
一向不怎么笑的他脸上竟也有了笑意，对着我道：“好。”
万魂街上灯火悠悠，将他的身影无限拉长，拓在青色地面上，忽而萧瑟的苍凉。
“舍不得？”孟词的手突然搭在肩头。
我摇摇头，也不知这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哪怕当年我为了吾囚挨了幽冥王十鞭，也没现在这样揪心过。最让我纠结的是，一想到这个主意是孟词出的，我便下意识不想理她，虽说她是我最亲密的小美鬼。
孟词也没说我什么，只叹了口气，道，“走吧，你还要回去扫地。”
我被她拉着向桥头走去，回头看了几眼阴翳弥漫的万魂街，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刚踏上奈何桥，就听见一声极为小声的“云霆”传入耳中，我和孟词同时怔住，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地朝桥下看去。
只见忘川河边，两只绿油油的小鬼一面钓着鱼，一面神秘兮兮地私语。小鬼甲道：“这你都不知是谁？就是酆魔司那位用了十七年复活的时界人！”
小鬼乙：“诶？这就奇了，酆魔司那位一向疯疯癫癫，为何要复活这个叫云霆的人？”
“这个……就说来话长咯！关系到咱们九界的过去，说出来可是要被……”小鬼甲做出割舌的动作，“你呀，还是把这件事给烂在肚子里吧，免得被别的鬼听到，召来杀身之祸！”
小鬼乙吓得捂住嘴巴：“这么可怕！可你刚才说那个云霆在通缉一个灵……”
小鬼甲一把捂住他的嘴：“嘘——！那两个字可不能随便说！”
“是是是！通缉那个……寒氏人，可他们一族不是早就被灭光了么？难道还有人活着？”
“可不是！这……”小鬼甲憋回了脱口而出的话，换成：“寒氏一脉，看来是命不该绝啊！……唉，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鱼都被吓跑咯！”
二鬼说罢，孟词便拉着我离开，在茶馆门口她突然停住，没有回头，言语里却是深深的痛苦：
“现在，你心里可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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