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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圣克兰奇（下）
遍地的尘埃散开，形成一个比诅咒迷雾更加模糊的诡域。
生活在王朝西部的【血腥荒野】上的兽人联盟，其社会结构呈现出的是一种金字塔形态。位于最顶端的当然便是王族，而在王族之下，是四个上位部族分割四方，上位部族之下又是二十个中位部族，然后到一百个下位部族，最后是金字塔的基层，被定义为【劳动力】与【紧急粮食储备】的奴隶部族。
在这金字塔之外，还有两个特殊的，不列入任何位置评定的部族。科莫巨兽部落便是当中的一个。其有着比王族还要稀少的数量，而且是兽人联盟中唯一一个生而比王族强的部族。但是很可惜的，它们有着强悍的身躯与巨大的力量，但它们却没有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最重要的东西——智慧！
它们在兽人联盟中的定义等同于人类世界的小猫小狗，如果不是那不输于巨人族的力量，兽人们或许根本不会同意将这个部族列入兽人联盟之中。
不要看科莫巨兽在歌莉斯汀的面前显得有些不堪一击，可真正论起纯粹的力量来，歌莉斯汀也要退避三舍。此时埃尔伦活生生承受了一头成年科莫巨兽蓄力已久的一拳，就算是一座大山，恐怕也会就此崩塌。
但站立在另一头科莫巨兽骸骨头顶的巫妖却蓦然地止住了本来有些得意洋洋的笑声，黑雾笼罩下射出两道猩红的视线，看着下方，其中蕴含的是惊叹。
科莫巨兽的那只拳头以一种微弱的幅度慢慢抬起了一下，并不是自身的作用，而是被强制性地推动。
被砸出的大坑里，只见埃尔伦用他那把巨斧，撑住了科莫巨兽的拳头表面皮肤，原本被压弯下去的腰部渐渐挺直起来。随着那个巨大拳头被缓缓撑起，埃尔伦头上飞舞的白发，还有他苍白的胡须，隐隐的有了变化。苍白的颜色一点点的转变，化成如墨水似的漆黑，甚至他脸上那些岁月留下来的皱纹，也在逐渐淡去。
返老还童般的奇异场景——
当埃尔伦的发须彻底变成漆黑之时，狂暴的吼声再度从他嘴里发出，这次不仅仅是肌肉了，就连他的全身骨架都开始变大。本来一个一米六左右的佝偻身材，在眨眼间膨胀为一个两米高的魁梧大汉。
衣袍被膨胀的身躯撑爆，化作碎布片飘散在风中。老埃尔伦已经从一个百岁老人，恢复到了四十岁模样的神态。
“喝——”埃尔伦用来扛住科莫巨兽拳头的手臂上，有一条条青筋在蠕动。
远处的异端魔法师终于闭上了嘴巴，吟唱在此刻结束，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法杖，对着天上那个巨大的漩涡，准备高呼出那个魔法的【真名】，可就在这时，好像是一阵风刮过，异端魔法师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就被彻底腰斩了。
直接被一斧头从腰部砍成两段。
科莫巨兽同时的往后仰倒，原本扛住科莫巨兽巨大拳头的埃尔伦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异端魔法师身后的方位。
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庞大魔法元素，随着异端魔法师变成两截，也渐渐烟消云散。
埃尔伦转身，看着地上那个明明被砍成了两截也还在挣扎的异端魔法师，冷笑道：“这个教训告诉你，魔法师，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战士那么近的距离之内。“
很奇怪，明明是被砍断了身躯，但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那个异端魔法师也没有彻底地断绝生机，反而抬起头颅，在地面上仰视着埃尔伦，发出幽幽的声音：“损耗灵魂所带来的【生命归还】，你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吗？埃尔伦——”
这是他出现以来除了吟唱外的第一句话，却那么的惊悚。
埃尔伦的瞳孔霍然收缩，喝问道：“你是谁？”
异端魔法师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了其中一截身躯上的手臂，轻轻打了个响指。周围弥漫着的诅咒迷雾裂开，钻出来一阵诡异的黑气。流动的黑气托住异端魔法师的两截残躯，疯狂缠绕。
两截断开的身躯重新合并在一处，然后那个异端魔法师就一点事都没有似的站立起来。
埃尔伦看着不可思议的这一幕，难以置信地叫道：“不可能！没有人能在这种伤势下还能活下来。”
“可我已经不再是人！”
“你到底是谁？”埃尔伦沉声道。“我认识你，我绝对认识你！这种感觉，我绝对是在哪里见过你的才对。”
异端魔法师沉默，没有说话，他的全身都藏在一件漆黑的魔法袍中。事实上很多不愿意暴露真实身份与相貌的魔法师都会选用这种有着连体帽的魔法袍，上面施加了某种隔绝外来探查的魔法，若不是实力到达碾压性的地步，根本就无法突破这层薄薄的阻隔。
在两人都陷入沉默的时候，天空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还有一种让人感觉从灵魂深处都为之敬畏的力量在爆发。
那个搅动风云的漩涡炸开了，这个夜晚的天空再一次改变了颜色，变成了一种炽白，耀眼得好像白昼一样。
在这炸开的白光之下，哪怕是埃尔伦也无法坦然睁开双眼。幸好这诡异的刺目白光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而已，又重新泯灭于无形了。
天空终于恢复到了该有的颜色。
然后漆黑的星空中，掉下来两道流星般的光芒。
其中一道流星坠落的方向刚好是两头科莫巨兽所在的位置。
天地间亮起了一丝银光，从上而下，像是有什么人拿银色的画笔在那里画出了一条竖下来的直线。
在那一线银光中，埃尔伦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剑气。
毫无征兆的，一头科莫巨兽和一具立起来的巨大骷髅，一前一后，因为在某个位置形成了重叠，所以都被这一线银光劈成了两半。
倒落的尸体与骨骸，形成了山崩地裂的场景。周围数百米内的地面，塌陷的塌陷，震裂的震裂，耸立的树木一颗颗倒落。
两道流星终于落地，爆起了巨大的蘑菇云。
埃尔伦看向自己旁边不远处炸出来的大空洞，皱了皱眉头，叫道：“你没事吧？”
砰！
空洞里炸起一个人影，夹带着泥土飞出，落在埃尔伦身边，正是圣克兰奇。只不过现在的他，有些狼狈，就连灰色的披风上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好几个裂口。
圣克兰奇摇了摇手中的长剑，语气平淡地说道：“不用担心，老埃尔伦，我可不会死在你的前面。”
“那是当然。”附和的话语，说出来的确实十分讥讽的语气，埃尔伦对圣克兰奇的这句话，冷笑不止。
地面开始颤动，和圣克兰奇一样直接砸入地下的恶魔古罗森破土而出，面朝圣克兰奇发出一声狰狞的怒吼：“你是圣克兰奇！是你，绝对是你！”
圣克兰奇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是我
，那又怎么样？”
“圣克兰奇！”古罗森怒吼着这个名字，仿佛陷入了癫狂中——“我要杀了你！”
圣克兰奇脸色都没有变一下，继续淡然道：“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古罗森眼中的猩红光芒越发旺盛，他嘶哑地吼道：“我要用你的鲜血，来祭奠我父亲逝去的灵魂！”
“你的父亲？”圣克兰奇眯起了眼睛。“你是六十年前那个恶魔的子嗣吗？”
“没错！吾名——古罗森！这六十年来，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找你报仇呢。“
“那你现在找到了。”圣克兰奇说。
“嗯，我找到了，那你就给我去死吧！”
“啊？你还真敢说啊。”圣克兰奇的语气变得有些冷了。
古罗森森然笑道：“我永远也忘不了六十年前的那一天，诚然，哪怕是如今的我，也战胜不了进入那个状态后的你，但是你还敢迈入那个领域吗？你不敢！”
古罗森面露讥讽地说着：“只要你一进入那个领域，你就会……“
他还没有说完，在他与圣克兰奇之间的空气就爆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一道仿佛空间被割破后的漆黑裂缝往古罗森蔓延而来。
“恼羞成怒了吗？”古罗森狞笑间，伸出一拳，与那道漆黑的裂缝碰撞，硬生生止住了裂缝蔓延的势头，重新恢复了空间的平静。
圣克兰奇发出一剑后就没有再理会古罗森，而是偏过头看向埃尔伦，说道：“老埃尔伦，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被冠以一个【老】字，其实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只有四十岁模样的埃尔伦眯起了细微的双眼，缓缓道：“你想让我接受一个异端的援助？”
“那你想让沃尔特镇的火种全部熄灭？据我所知，已经有圣位的异族开始对镇子的后撤部队进行歼灭行动了。就算有秘密通道存在，但你不会以为那些圣位的异族会找不到一支上百人的人类队伍吧？”
听到这句话的埃尔伦身躯一震，那的确是他最大的软肋，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允许我沃尔特镇的传承灭绝！埃尔伦猛地咬牙，转身就要离开。他最担心的沃尔特镇的居民们，至于圣克兰奇，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六十年前那一场浩劫都熬过去了，何况如今？
看到埃尔伦想要离去，一直没有说话了的异端魔法师突兀地踏前一步，想拦住他的去路。可踏出一步还没站稳呢，异端魔法师就又急匆匆地连续后退三步。
在他后退的刹那，原本所踩踏的土地密密麻麻地裂开，犹如蜘蛛网般急速蔓延。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剑气从裂缝中钻出，连空气都因此而扭曲。异端魔法师丝毫不怀疑，如果刚刚他不是退得够快的话，绝对要被这些破土而出的剑气给切成肉块。
异端魔法师扭头，然后正好碰到圣克兰奇投过来的视线。一种由衷的寒意不可抑止地从他的脚板冲上脑门。
圣克兰奇沉着声音说道：“我说让他走，你没听到吗？”
虽然仅仅只是一瞬间，但异端魔法师的确感受到了圣克兰奇身上所迸发出来的——好像要毁天灭地般的磅礴杀机。
“会死的——”身为圣位魔法师的尊严令他的身体依然挺得笔直，可他的脑中已经颤颤巍巍地回荡起了这个念头：“如果自己还敢再拦一下，绝对会被这个男人给杀死的，就连恶魔之力也救不了自己。”
一边的古罗森终于缓缓开口：“让他走！”
收到命令后的异端魔法师立刻再后退数步，让出了道路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古罗森没有多看一眼埃尔伦离去的背影，他只是紧紧地盯着圣克兰奇。他现在的眼里，只有圣克兰奇，埃尔伦还有沃尔特镇的存亡，此时都要排在后面。而且不得不说，哪怕是古罗森，也有一些忌惮埃尔伦的力量。虽然很细微，但他还是很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副身体里面传出来的危险气息。那是一个可以伤害到他的强者，圣克兰奇不同常人，那是真正屠过龙，杀过魔的至强者，古罗森决不允许在决战的过程中发生一点点意外。
当埃尔伦彻底地消失在了远方的天空中，圣克兰奇陡然将手中那把猩红的长剑插入地下，伸出一只手，解开了脖子上的系带。灰色的披风飘荡在夜风中，渐渐远去。
圣克兰奇慢慢地闭起了眼睛，静立于当场。
古罗森也扬了扬手，本来分布在周围的三个圣位——骨骸骑士、异端魔法师还有一个巫妖，在古罗森扬手之后全部退去，将这片被碾压得满目疮痍的战场留给了这一人一魔。
在第一序列的巨龙都全部沉睡的年代，唯一出世的恶魔，与人类中的最强者，他们间的战斗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当时最伟大的一场战斗了。
这时——
圣克兰奇蓦然睁眼，睁开之际，本来就显得妖异的暗金色眼眸猛地爆发出一阵璀璨的金光。在这一刻，他的精气神全部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进入了最强状态后的金发人类，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拔起长剑，跃上高空，比流星还快地坠落。
与古罗森碰撞。
大地崩裂了，这里升腾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冲上了无止境的云霄。
这才是啊——
真真正正的——当世最强一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