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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战争（下）
战争，便是大地的哭泣。
沃尔特镇这处自大战士撒拉尔多立下雕像时起，连【魔龙突袭】的灾难中也未曾被烽烟弥漫的土地，响彻鲜血滴落的悲歌。
雷特看着在漫天火流星轰击下急剧动荡的防护罩，神情恍惚。然后他看见那道窈窕身影冲天而起，用小小的拳头将近五十米的科莫巨兽打得差点倒下。
身处这个荣耀之地最大的悲哀，就是处于一个巨大的温床，让里面的人对现实的残酷没有丝毫的认知。所以沃尔特镇才会定下一个规矩：
凡是成年的沃尔特人，不管是男是女，都必须出外游历一趟。哪怕不能被这个世界铭记，也要去铭记这个世界。
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例外，就是莉亚！只不过这个特例，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雷特，那似乎有些悲苦的一生，只能说是生活的残忍。而今晚的一切告诉他，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活的残忍外，还有一种东西叫现实的残酷！
这一天，从未被残酷洗礼过的少年，抬起头，如蝼蚁仰望天空，看见庞大又狰狞恐怖的战争巨兽，还有践踏在巨兽头顶玩风玩火的女人。在强者窝里长大的他，终于明白了强者的定义。
然后他环视四周，看见一栋栋的房子里，走出一个个人们，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他们的手中，都拿着武器。他们都是沃尔特镇的原住民，而且此时的眼睛与神情，刚毅，像极了大战士撒拉尔多的雕像。
“回去！”一声厉喝响起。火红的夜色中走出一抹洁白。那是一个洁白长袍上锈有十字架条纹的老祭司，一手持法杖，一手持教典，面容肃穆严谨。
这群自觉走出房门的人盯着他，面对他的呵斥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甚至连眼都没有眨一下，他们是在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态度。
看着眼前这群沉默的人，老祭司心底里涌出一阵无奈。沃尔特人，不仅是出了名的无畏与勇敢，还是固执的代名词。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谩骂沃尔特人是【傻子】的王朝军相还说过脍炙人口的一句话：沃尔特镇出来的家伙，一个比一个像茅坑里的石头，不仅臭，而且硬。
老祭司不是土生土长的沃尔特人，可在沃尔特镇的这些年，也被这座小镇深深感染。可此时让他去面对一大堆又臭又硬的石头，他头疼的紧啊！
老祭司轻轻咳嗽了一声，酝酿了一下措辞，才缓缓说道：“外面的战场里，有巡查队，你们不需要担心。”
他的话并没有起到很明显的作用，至少表面看起来是如此，人群中走出一个扛着大剑的中年男人，说道：“我们并不担心，但是我们想，至少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老祭司说道：“你们去了只会让战场更乱。”
“怎么可能？”中年男人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说道。“虽然我不是特级评定的强者，但是你问问巡查队的队长科里洛夫，他敢说一句我是累赘吗？”
这位中年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藏着浓浓的骄傲。他也的确有资格骄傲，胸前的【战争之剑】徽章证明了一切。
“没错！”旁边一个神情冷漠的刀疤男也冷声道。“虽然已经有好几年没上过战场了，但我可没忘记怎样战斗，尤其是杀兽人。”
还有一个老人，扔去了手中的拐杖，苍老的脸上有藏不住的桀骜，说道：“问一问科里洛夫，不，问一问埃尔伦，老头子我杀过的兽人，会比他们少吗？”
甚至是琳娜阿姨也拿着一个大大的平底锅出了布丁小屋，此时挥舞着锅子，叫道：“真是怀念那段青春奔放的岁月啊，想当年老娘第一次外出游历时，去的就是凯德拉。”
老祭司觉得自己的头起码大了一倍，如果沃尔特人仅仅只是固执也就算了，偏偏还格外的强横。对于这些人的话，老祭司还真的一点都不怀疑，就像那个扔了拐杖的老头，他知道。那是和埃尔伦老镇长同一时代的角色，甚至曾与埃尔伦并肩作战在凯德拉，抵御了无数异族的进攻。只是他现在的年纪已经太老了，并不是每个老人都能像埃尔伦老镇长那般老当益壮的。
老祭司沉声道：“并不需要你们尽什么力，你们更应该呆在家里倾听胜利的声音。那群肮脏的兽人，绝对不可能踏上这片有大战士撒拉尔多守护的土地。巡查队们可以轻松地赢得战争，可若是你们出去了，更有可能在战乱中出现一些没有必要的伤亡。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正因为如此，老镇长才不允许你们参战，毕竟未知太多！”
抢先出头的中年男人说道：“我很难允许自己成为战争的旁观者。”
老祭司轻轻摇头：“我清楚，整个王朝都清楚，你们是勇士。你们曾经所取得的勋章就能证明一切。可是这次战争，麻烦你们留在镇子里，保护那些还未拥有自保之力的孩子们吧。他们才是沃尔特镇的未来。”
在场的人都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
老祭司继续说道：“镇子需要你们保护的，在镇子里面，何必去掺和外面的战场？何必去给那个必胜的荣耀抹上少许的哀伤？而且，诸位大多数都是亲身经历过战场的人，应该明白战争上最重要的守则便是服从！老镇长让你们留下来保护孩子们，你们真的要出去吗？哪怕违抗命令也在所不惜？”
众人无言以对，低下头颅，或许是那一句【违抗命令】让他们这群老兵感到羞愧。那个中年男人也弯腰，语气诚挚地说道：“是我们莽撞了，祭司大人，请相信我们这群老兵，绝不会拿【违命】这件事来胡闹。”
聚了又散了。
老祭司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因为一腔热血走出房门，但也因为对这座小镇的信任散去。他们从未怀疑过这场战争的胜负，他们只是想为必胜的战争出一份小小的力气罢了。
在散去的人群中，雷特一人独行，行走于漫漫长夜里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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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是……一面倒的杀戮！
在小镇大门处，五十多人对五千多的兽人，偏偏是这五十人以压倒性的力量对一整个兽人军团展开单方面的杀伐。毕竟如此多数量的高级职业者太过罕见，其中甚至还有数名特级强者。这个数量，足以媲美整个王朝的军队系统了。四圣地中也只有沃尔特镇又这个底蕴，毕竟这里可是镇压黄昏森林的最前线啊。
一道强烈的银光闪耀，然后就伴随着响起兽人们的哀嚎。科里洛夫高举长枪，长长的骑士枪串着三个兽人士兵的尸体，鲜血从他银白色的铠甲上滴落，此时的他，宛如一尊杀戮的神袛。
“莉亚……”从他嘴中传出模糊不清的喃喃细语，低沉且沙哑。在他念叨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串在长枪上的尸体轰然炸开，飞溅起一阵血雨。他的人就像一道银色的闪电，落入汹涌的兽人群中，疯狂地肆虐着，兽人军队的阵型很快就沸腾起来，长枪所向之处，绝对没有一具完整的躯壳。
“科里洛夫这是要疯了吗？”红鼻子酒鬼啧啧称奇，说话间身形一转，手中的青铜大锤晃出一个圆圈，凡是圆圈所及之处，兽人们全部都被砸成一滩肉酱，血腥而且残忍。
在他守护的后方，是那个持巨大木弓的女性精灵，那张木弓，简直比她的人还要高还要大，可她就像拎小树枝一样的轻松。女性精灵听到酒鬼的话后，淡淡地说道：“估计是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吧。”
接着，她信手拈来，把巨大的木弓拉成了满月的形状，一枝普通成年人手臂大的绿色光箭出现在弓弦上，骤然飞出，绿色光箭如同一道光束，直接贯穿兽人群，所到之处，皆是血肉横飞。
“恩？无趣，真无趣！女人哪里比酒重要，他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呢。”红鼻子酒鬼嚷嚷着，随手将旁边胆敢靠近过来的兽人们砸成血肉饼干。
女性精灵无言以对，只是看向远处，轻轻对说道：“没想到老镇长竟然会亲自踏上战场。”
红鼻子酒鬼哈哈一笑，也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的区域。在老战神埃尔伦的战斧之下，兽人军团的阵型摆起来就像一块刚出炉的蛋糕，然后被一把锋利的刀冲中间直接划过。
红鼻子酒鬼就像是又喝了十斤的沃尔特酒一样，眼神迷离，格外憧憬地说道：“那就是我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力量吗？踏入那个领域的强者，佩戴有【毁灭之锤】的无敌战神！”
难得听到这个几乎是死在酒坛子里的人酒鬼说出这么感性的一句话，女性精灵的脸上也充满了笑意，她柔声说道：“【毁灭之锤】离你可不算遥远，已经一只脚踏入了圣级领域的你，终有一日可以将另一只脚也拖进那扇大门。”
她的声音很温柔，但是手段却是很残忍，弓弦一拉一松之间，又是一阵血雨纷飞的杀戮。
红鼻子酒鬼在喊杀声震天的战场也依然是轻松自如，他有些低落地摇摇头，说道：“可没那么容易，那扇大门前有无数人的昂首以盼，可又有多少人将会终生停驻？一步之差，便是天涯之隔啊！”
女性精灵很没形象地哈哈大笑，说道：“酒鬼你竟然会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吗？好难得哦。”
“开玩笑！”红鼻子酒鬼一改刚刚的低迷，吼喝间用青铜战锤卷起一阵风暴，直接炸裂在兽人群中间，掀起无数的残肢断骸。
“我从未怀疑过，那枚【毁灭之锤】注定要被摘取入手中。只不过花的时间有些长罢了，老实说，你觉得这群是愚昧还是无知？一个军团，够我们塞牙缝吗？”
女性精灵没有答话，她怎么想，都想不透兽人为何敢来袭击沃尔特镇，这里可是人类四大圣地之一，而且因为身处黄昏森林的缘故，是王朝南方战线的核心，有着更为厚实的底蕴。一个兽人精锐军团看似很多，但想要来侵犯沃尔特镇，未免显得太过可笑与无知了。
就像头顶上的天空，那头战争巨兽正被歌莉斯汀老板娘玩得团团转。五十米的庞大身躯，在人数众多的正面战场上或许可以造成极为可观的破坏力，但是在与顶级强者的战斗中，就是一个累赘了。
只要打不到人，那么再大的力量也不过是笑话罢了。
战场上的局势，慢慢呈现出一面倒的压制。可是，为什么在这场近乎为屠杀的战争中，所有人的内心都浮现出一种浓浓的不安？
“兽人的表现，太过愚昧了，不应该！”钟塔尖顶之上，老牧师作出如此的评论。
在他身边的是老切伏，那位释放了一个【雷神之怒】的顶尖魔法师，哪怕是接受了老牧师的帮助，但也足够说明了他的强悍。
老切伏沙哑地回应道：“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兽人们还有什么可以隐藏的底牌。一支百人的萨满法师团？倾巢而出的高等兽人？亦或者是五只圣兽人？可就算是五只圣兽人现身，只要集合整个沃尔特的力量，也足以将它们彻底留在此处。”
“的确，我也想不到。”老牧师轻轻叹息，说道。“可我心中，始终不得安宁。或许还有些隐藏的东西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也说不定。”
这时，一声带着细微惊悚与恐惧的苍老啸声从战场上升起。
所有人……凡是能听到这个叫声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脸色剧变。那是沃尔特镇用以传递某些简单信息时的暗号，所代表的的意思大概就是：撤退！遭遇了不可战胜的强敌！
在战场上有这种声音传出来不奇怪，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发出这个啸声的是那个人——老镇长埃尔伦！在这个世界上，能令他发出如此暗号啸声的又有几人？哪怕是号称【人类最强】的圣克兰奇亲临，也不至于让老镇长恐惧到如此程度。
老切伏身上的黑袍急剧抖动起来，老牧师的发须也在风中放肆的飘舞，站在科莫巨兽上的歌莉斯汀拥有足够广阔的视野，她放眼望去，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惊惧的神情。
有一层浓浓的迷雾在战场上扩散开来，阴森……诡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