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妥当，柳荣轩长出一口气，抱着礼盒走出去。苏钰已经到了，她和平时没什么不同，除了脚上的黑金色旱冰鞋。
苏钰滑旱冰时候真的很好看，身姿轻盈，小腿肌肉紧实有力。最重要的是，她是笑着的，露出了许久不见的酒窝。
柳荣轩来不及多想什么，只能把那盒子硬生生藏在身后，然后看着眼前景物逐渐模糊，一步步退回家中。
顾远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等到没了人影才轻轻嗓子问苏钰：“你妈怎么同意给你买的这个？你钢琴考过了吗？”
“当然没过了，我求的我爸给我买，”苏钰稳稳在旁边停下来，“还特意挑的黑色，特别帅吧？”
这一字一句都像是柳荣轩曾说过的话，顾容忍不住开口：“我跟你说，八妹他······”
顾远打断他，“八妹他生病了，所以今天没出来。”
这或许是顾远第一次说谎，却能做到如此言之凿凿，连顾容都信了真。怕再说下去露馅，俩人和苏钰打了一阵哈哈就回了院子。
柳荣轩小小的身子蜷在床边，曾经他怀着满腔的期许准备的惊喜，现在看来也不过像个笑话一样不值一提。他吸着鼻涕哭的样子还是那么窝囊，只是这次顾容没有立场去嘲笑他。
顾远几次想伸出手拍拍柳荣轩的肩膀，又收了回去。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件事苏钰没有错，她甚至只是一个不知情的局外人。世间的阴差阳错又有谁说得准呢。
李翠翠晚上回家的时候，一身怒气堪比凶神恶煞的门神，她直接走到床边拽住柳荣轩的胳膊把他拖起来，在他耳朵边吼：“柳荣轩你是不是偷我钱了？”
一开始叫全名就准没好事，顾容顾远想走又怕李翠翠真把他揍出个好歹来，柳二又不在家，怎么着也得有人叫救护车。
柳荣轩没说话，但是这种事只要不辩解，基本就能坐实，李翠翠也不再多问，直接一巴掌招呼到脸上，抽地他身子都不稳。再一抬头的时候，左眼就开始充血，整片眼白都看不见。衬着他怨怼的表情，倒分不清这对母子哪个更瘆人了。
李翠翠见他依旧没有悔过的意思，开始弯腰脱布鞋，这鞋底子可比肉做的掌心抽人疼多了。
兄弟俩互相使了个眼色，顾容去抱住李翠翠的小腿，顾远趁机把柳荣轩带走。这般惊心动魄和谍战片无疑，三人在家里聚齐的时候简直有恍如隔世的悸动。
陶雁秋正看着电视剧，就听见门外一阵闹哄哄的动静，这仨孩子正抱一块呢，其中一个还脸带巴掌印，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陶雁秋煮了一个热鸡蛋给柳荣轩敷脸，听他磕了磕巴地把事情叙述一遍之后，一个眼刀就横向了顾容，“是不是又是你撺掇的？”
通常他们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挑头的一定是顾容，就依他那爱出风头的性子，这次也肯定没少出谋划策。
柳荣轩连连摆手，“阿姨，这次跟他们俩都没关系，全是我自己想的。”
陶雁秋拉过柳荣轩的手，语重心长道：“孩子，阿姨知道你本意是好的，可是你得想你妈妈挣这些钱多不容易啊，初一要是知道你用偷的钱给她买礼物，她也不会高兴的。”
这件事该不该做柳荣轩心里明镜似的，早过了不懂事的年纪了，就是为了苏钰他选择承担，只是最后落得竹篮打水的下场，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陶雁秋留柳荣轩在家里坐了片刻，等他脸上红肿消退了些便自己把他送了回去。
在那坐了好一会子，回来时两兄弟还等在客厅。
“放心吧，八妹已经和你们李婶和好了，娘俩抱着哭呢。”陶雁秋知道他们现在还不睡觉就是在等这句话。
母子没有隔夜仇，第二天就能一切如常，只是柳荣轩还是郁郁寡欢，在苏钰面前还能面前打起精神，一离开那脸色就和死人没什么分别。
顾容顾远也是这起事件的间接受害者，他们每天要面对柳荣轩的黑脸也就罢了，面对家长老师的轮番询问，还得找出各种理由来搪塞，真相只能烂在肚子里，时间长了准会憋出毛病来。
顾容最终还是不堪重负，悄悄打电话告诉了苏钰，这件事因谁而起就因谁结束才是最好的。
柳荣轩那天正要把旱冰鞋要拿回店里，毕竟也不是小钱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退掉买几桶油回来贴补家用。这礼盒放在床下不过几天的时间就蒙了尘，看不出原来的精致了。
兄弟俩正陪着他出门，迎面过来一个女孩以疾风之势向他们扑来，正是苏钰。
柳荣轩还想把东西藏起来，被苏钰一把按下，“柳荣轩，你拿着要送我的东西去哪？
柳荣轩看向顾容顾远，两人皆是事不关己状耸耸肩，他强笑说：“旱冰鞋你都已经有了，我就拿去店里退掉，放我家太浪费了。”
苏钰强硬地把盒子拿过来，宝贝似的护在胸前，“给我的东西你说退就退啊。”
柳荣轩瞪大眼睛，“可是你，你······”
“我什么我啊，你们三个下次都不许有事瞒着我。”苏钰的眼珠转了一圈，想了一个主意，“这次就罚八妹跟我学滑旱冰，你穿我的鞋我穿新鞋。”
这几句话信息量不小，柳荣轩消化了半天才裂开嘴，露出他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之后柳荣轩接受了苏钰的魔鬼训练，一天到晚就能听见他吧唧摔在地上的声音，身上的伤口好了一茬又一茬。但是他一直在笑，嘴上没把门似的合不住。
那时候顾容顾远不能理解，孩童时期的感情，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是最直白纯粹，因为总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你奋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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