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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主惊得站了起来:“什么?”因为腿短,脚挨不到地上,差点摔出去。上次是紫微星君,这次是候任天尊,胆子越来越大了。他尽力控制怒气:“确定不是意外?”佑圣道:“出事以后我抓了附近巡逻的龙宫夜叉来问,他们确认张真人是被谋杀的,人证物证俱在。”万星之主的拳头攥得咯咯响,再有不到十三天就是天尊更替,当今那位当真是撕破脸面破釜沉舟了。他又问:“十二老神怎么说?”天帝虽是三界至尊,但必须接受天规节制:天规里每任三千年的任期,不能连任的规矩是决不能改的,而且每任天尊必须由海上仙山、昆仑玉虚、三十三重至三十六重大罗天内有威望的十二老神共同推荐,呼声最高的德才兼备者才能胜任。北斗星君的声音有点发虚:“昨日派人去请十二老神主持公道,都不肯来。”怕是已经沆瀣一气了。
神尊气得想打人:“什么东西?”眉间隐隐有黑气浮现,他自己却不知觉。北极四圣注意到了,互相使了个眼色,却不敢说破。神尊稍微收敛情绪,动问:“紫微星君呢?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吗?”他的声音有点颤抖,眼圈红红的,对于得力属下的意外,他始终难以释怀。翊圣道:“主上,我们已经寻遍天地神人鬼五方,一丝碎片都没有找到。”死一样的寂静,紫微星君兢兢业业,是星宫上下爱戴的对象,他的遇难,就是天庭甩给紫微星宫的战书,若不是紫微星宫连主上都差点失去,早决一死战了。
神尊一字一句道:“我紫微星宫是维护世间大道的存在,辅助天庭的力量,可如今天规被视若敝履,我们的十二老神也不肯出来说句话,你们觉得我还会继续忍下去吗?”众神神情为之振奋:“但听主上差遣。”玉斗玄尊神情冷冽,和他孩童的脸颊毫不相称:“好,今日我紫微星宫就讨伐天庭,为张真人和紫微星君讨回公道。”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众将道:“我等领命。”
星主道:“好,紫微星宫自我以下全部参战,将士们先行冲锋陷阵,文职和童子们作为替补待命。”北斗星君道:“主上,您如今神力尚未恢复……”神尊道:“今日由你全权指挥,我恢复不恢复,重要吗?”北斗星君忙领了命:“老李的兵马司在三十三天的重华门内,有精兵三十万。剿灭他们,后面的天庭唾手可得,但南天门的四大元帅实力也不容小觑,需派人看住他们。”众将点头。
北斗星君开始排兵布阵:“各将皆率本部兵马出战,星宫将士则在我麾下护卫主上。攻打重华门,头阵天枢,二阵天璇,三阵是天玑,天权开阳瑶光三人分兵盯守南天门,对方过来则歼灭之;景华门的强攻倘若不利,北极四圣则作为替补上阵。”四圣不乐意了:“好歹我们也是征战四方的大将,为什么要当替补?”北斗星君见主上不作声,知道自己能够做主,便强硬起来:“重华门固然不好打,但兵马司是拱卫天庭的重要力量,精锐中的精锐,我为什么不把好钢用在刃上?”四圣不作声了。北斗星君说:“此番出征,必然惊动整个三十六重天的神仙,为表尊重,我星宫将士抵达战场前一律不准现出兵器,尽量绕过那些归隐老神们的洞府。”众将领命而去。
从大殿出来,飞鹤已经牵着九龙战车在等候。他向赵曦施礼道:“主上恕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挪到车上,还顺手塞给神尊一个小盒子。神尊默默揣进袖子里,不动无波。因他神力几无,诸神担心主上在九龙战车上坐不稳,就由北极四圣联手给他灌神力,神尊只受了片刻就满意了:“行了,你们还要留着力气杀敌呢。”这次的九龙战车不再像从前般冲在前头,只在北斗星君保护下位于后方。紫微星宫本部有五万天兵驻守,外加各将麾下十万将士,共计二十万精锐全部而出,旌旗猎猎,虽数十万之众动作整齐划一,看呆了一众路过围观的神仙。
神尊看见文官们和几位童子也身着战衣,手握武器神情愤慨。上次全体参战还是决战魔道妖界之时,虽万年来不曾大动干戈,但紫微星宫上下士气昂扬。他在九龙战车内正襟危坐,却在四周垂下幔帐,不让士兵们看到现在的孩童模样。当值的玉衡星君持剑跟随,警戒四周。赵曦这才拿出袖子里的小盒子,原来这盒子是可以折叠的,打开后和食盒差不多大,第一层是蜜枣和梅花糖,第二层是紫微星君的陶埙,他摩挲着陶埙神色凝重,假如当初不派星君下界,也不会失去这样一位心腹爱将吧。他小心翼翼将陶埙放进袖子里,打开第三层则是一把玉坠大小的青铜钺。赵曦并没有拈枣子和糖来吃,右手猛然抓起青铜钺,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熊熊怒火。
因一丝元神留在人间,他似乎感觉到母亲在给自己揉捏身子,还有她柔柔的话语:“曦儿,程清河说你这身子要常动一动,不然会枯萎的。刚才给你喂了米糊,想来你是喜欢,全都咽下了。”怒火瞬息退去,他闭着眼睛又感受到父亲给自己翻身:“曦儿,你又长高了,说不定哪天醒的时候都超过为父了。”这是多么绝望的希望,又是他们多么深沉的期许,眼前一切似乎模糊,他还是那个父母面前的小哑巴,然后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哭,在天上他是众神可以依靠的玉斗玄尊,是妖魔畏惧的万星之主,更是世间大道的执行者。可只有在父母面前,他才是那个需要照顾需要保护的孩子,也是他们的唯一。恍惚中还听到母后惊呼:“陛下快看,曦儿流泪了,他听得到我们说话。”他向虚空中伸出手去,似乎想去抱抱父母。手伸出之后,却意识到自己在奔赴战场,哪能哭哭啼啼消磨意志?他生生逼回了自己的眼泪,将手里的青铜钺攥得更紧。
抵达景华门时,前锋天枢遭遇了激烈的抵抗,首战开局不利,二阵三阵全部上去后呈现胶着之态,北极四圣有点站不住,北斗星君却道:“警戒四周,这还不是天庭的精锐呢。”四圣则专心防备八方来敌。星主脸色铁青,北斗七星战力虽不如北极四圣,但放之四海对手也不算多,如今仅仅攻打个景华门就如此吃力,后面老李亲自上阵,压力岂不更大?他的右手越握越紧,眉头也越皱越深。
一个意念,他已经立在战车车顶,只见尸山血海中紫微星宫的士兵一步步突破景华门的防守,艰难推进。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一将功成万骨枯,可如果他坐视不管,任由天尊和十二老神互相勾结,下一步会不会颠覆三界众生,让他们堕入无边苦海?神仙本已超脱了生死之限,守护世间安宁,无私无畏,才配得上人间一柱香火。如今,天庭里的那位,配得上众生的敬仰吗?
老李的兵马司距离景华门不过二十里地,他虽是仓促迎战,却也骁勇非常,北斗星君知道这位天庭大将的实力,下令天蓬天猷头阵,翊圣佑圣二阵,他自己则作为最后一波冲锋。眼看北极四圣与老李呈胶着状,双方将士也是血流漂杵。他忍不住张开右手,口中默默念着咒语,青铜钺陡然变大,站在车顶的四岁孩童随之变成了在紫微星宫时的旧时模样。钺主征伐,这枚饱含亡灵鲜血的铜钺曾数次跟随他冲锋陷阵,凭借它的灵力,能让自己恢复到当年的模样和战力,只是战力支撑时候不长,最多一炷香功夫。
紫微大帝闪到最前锋:“退下。”众人愕然。手持双锏的老李见到雪衣乌发的他,吓得嚣张气焰没了大半:“你怎么来了?”神尊根本不答话,拿着大钺就劈了过去,老李往后一闪,才躲过凌厉的攻击。两人交战三个回合,老李只能勉强挡住攻击,神尊察觉到自身力量的飞快流失,心下着急,一炷香就要到了。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老李以移山倒海的力量挥锏时,被神尊抡起青铜钺砍下了脑袋,天庭将士军心大乱。紫微星宫则士气高涨,势如破竹。
唯独紫微大帝满头冷汗,手中青铜钺无力再持,遥遥欲坠。玉衡星君忙捡起青铜钺,为不影响军心,他用隐身术快速掩护主上撤退到后方。神尊艰难地爬进九龙战车,刚才那一砍,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以飞鹤带头的童子和文官们早已冲上前厮杀成一片,天庭兵将纷纷倒戈。没多久,铁甲上沾满鲜血的佑圣来了:“回主上,兵马司属官全部歼灭,兵士大多投诚。”星主点头,吩咐紫微星宫接管兵马司,对天庭形成合围态势,却不再强攻。这边,他又写了五封书信,分别交给使者,吩咐他们带了紫微令牌前去邀请五方五老前来。
五方五老乃上古时期的五方天君,他们分别是东方青灵始老天君,号青帝;南方丹灵真老天君,号赤帝;中央元灵始老天君,号黄帝;西方皓灵皇老天君,号白帝;北方五灵玄老天君,号黑帝。他们虽早已归隐,但身为天规的制定者,却是唯一能罢黜十二老神的存在。
因鸿蒙时期共过事,五老接到书信后全部赶来。在天庭外碰面时,神尊立即将局面交给五方五老主持,东方青帝见他就笑:“别人都是越活越老,怎么你是越来越小?”五老是何等的修为,一眼就看出他是借青铜钺才保住容颜虚像,毕竟他现在真实的样子就是个四岁孩子。神尊笑道:“我们天尊就希望我越来越小,最好消失。”五老面色一寒,赤帝便说:“这么多任天尊,也只有这位敢将继任给灭了,他在演人间的谋朝篡位吗?”其他四老便冷笑,神尊道:“我知五老遁世已久,但如今天尊之事迫在眉睫,只能登门打扰了。”五老都白了他一眼,去趟人间还学会打官腔了:“我等既身为天规制定者,自然要主持这个公道。”当即命令解散天庭卫戍召集众神,天帝见五老到来,暗自捶胸:他怎么忘了紫微星宫那位来头大,不仅敢攻打天庭还把这五个老家伙给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