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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只有一个命运。——《教父》
一年半后。
前山市中心，天河大厦。
复古的仿石制大厦高近三百米，曾是前山的地标建筑，直到四年前，跨国集团英康协会的前山分部大厦完工之前都是前山的最高楼。这栋综合性大厦里有复数的餐厅和娱乐场所，几家大型私企的办事处，和一些天价的住宅。
顶楼宴会厅。
在隆隆巨响声中，黑色的直升机落在了停机坪上，侍者急忙上前为身份尊贵的法外之徒打开了舱门。锃亮的皮鞋反射着宴会厅里露出的灯光，白发苍苍的老人撑着手杖，手扶黑礼帽，站在了直升机掀起的狂风中。
老人戴着墨镜，伴着沉静的微笑走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内，成群的保镖在圆桌后保持着警惕，足够二十个人聚会的圆桌上却只有两位西装革履的男人。
“好久不见，陈先生。”
其中一人站了起来，微笑着向老人微微躬身。他是一位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身材微胖，容貌不佳。他叫黄永信，是前山几家大型酒吧夜总会的经营者，也是前山几家地下妓院的经营者，和地下赌场的经营者。换句话说，这是控制了前山黄，赌生意的人物。
“黄先生，别来无恙。”
另一人，一位灰白头发，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只是在座位上点了点头。老人也没有介意，在摘下礼帽点头还礼，道了一声“钱先生”后便坦然入座了。
“那么，大家边吃边聊。上菜！”那人满面春风地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天河大厦二十七楼法式西餐厅。
“这里味道还真的很好呢~”冯雨川把碗里的汤喝完了之后，毫无淑女形象地一下子瘫在了椅背上，嘴里含糊地赞扬着。
“不过这里也着实有些贵吧，这样每周来一回，不会……”冯雨川的妈妈坐在她的对面，有些担心地问着身旁的冯雨川爸爸。
“我们家不算多富裕，但这点儿吃饭的钱还是出得起的！”冯雨川爸爸微笑着说：“之前总想着要攒钱，直到雨儿开学典礼遇到那种事……现在我算是想通了，雨儿将来也要出国，咱一家人这么聚在一起的时间真的指不上有多少了，当然要倍加珍惜啊。是吧，雨儿？”
“嗯，是是。”冯雨川的应答显得有些敷衍。
“喂，别这么讲呀，怪不吉利的。”冯雨川妈妈对着自己的丈夫这么说着，也笑了起来。
“来，甜点上了，快……”
随着“咔”的一声，餐厅的所有灯光突然同时熄灭了。紧接着，暗红色的紧急供电灯光亮了起来。
“怎，怎么了？”
餐厅里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抱歉，诸位来宾。刚刚接到消息，大楼的供电出了问题，可能要过五到十分钟才能恢复供电，请诸位耐心稍候片刻。今天诸位到现在为止的一切消费一律免单。”
餐厅里立刻是一片窃窃私语。
“天河大厦停电了？”冯雨川先是一阵疑惑，然后紧接着原本没什么精神的双眼一下子冒出了光芒。
“难道是……那个，前山义警？”
顶楼宴会厅。
“陈先生，一直以来您为我们提供的洗钱服务和武器真的无可挑剔，我们也非常感激。”黄永信在围着圆桌打转，手持一小杯白酒，嘴里不停地说着：“还有钱先生，如果没有您的帮助，区区在下绝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便接管了前山的全部赌场。”
“但是！”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停了下来，激愤地说：“这个自称钱三的混蛋！他砸了我两个赌场，杀了我手下好几个兄弟！其中一个老伙计，和我一起上过三战的战场！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戴墨镜的老头子，陈先生依旧面带微笑，稍稍扬了扬脑袋问。
“是这样的，我今年实在是没办法补上欠额了。”黄永信说着，召来了一位手下，从那位手下手里接过了三个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弯着腰说：“尽管如此，我黄永信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这两包，五百万，是我变卖了自己的车和收藏凑起来的。自知差得远了，所以这一包我名下所有酒吧，赌场，和妓院的房产证，和股权，还有我自己的房子的房产证。如果不能原谅我的话，就请全部拿去吧，只是希望能饶了黄某人一命。不过，如果两位能够稍稍原谅我黄某人，愿意再给在下一个机会，提供一些援助的话，我保证，一定能干掉这自诩义警的小子，然后在一年内还清债务！”
“噢，天呐，黄先生，我的朋友。千万不要这么拘束。”老头笑容不改地站了起来，走到了黄永信身前，说：“不过你应该记得，去年没有交齐费用，你是答应过我们的，这义警不会影响到今年的成绩。现在这情况……不得不说，面子上不是很好看啊。但是呢，大家都是老交情了，都是朋友，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么点儿钱的事要杀你呢，你说对不对？”
他一手搭在了黄永信肩上。
“可是，黄先生啊，从你的态度中，我却没有看到诚恳，和你对我的尊重啊。说着要把东西全给我们，但实际上，你就是想着我们拿到了东西也不好管理，所以铁定不会拿，于是就摆出了这么一幅‘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态度来胁迫我们？”老头子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说：“你知道现在中国的国境管制有多严吗？每次跨越一趟国境，对老头子我都是一次折磨啊……不要拿这种屁话来应付我。”
拍了拍黄永信的肩膀，老头子一把拿过了两个公文包，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东西我收下了，你的命我是不会要。好自为之吧！”
钱先生面无表情地拿过了最后一个公文包。
“陈，陈先生，您……”黄先生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冷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流，但还打算说些什么：“还有钱先生……”
突如其来的黑暗打断了他的话。
“停电了？”
陈先生还没来得及走到自己的座位，在暗红色的应急灯光中有些疑惑地站定了。
“黄永信，是你搞的鬼？”冷面的钱先生一开口，空气好像又冷却了几度。
“不，等一下，我记得那些报导……”陈先生突然笑了，老头子一边戴上了自己的礼帽一边笑着说：“前山义警，钱三！突然被切断的电源，黑暗中的义警！Ha！ It’s going to be fun！”
“不，那家伙不可能找到这里的！”黄永信流着冷汗，大声喊道：“可能只是意外停电……”
“哦，你可怜的家伙。”陈先生一边走向停机坪，一边回头问钱先生：“想搭个‘顺风车’吗？”
“谢谢。”钱先生说着站起了身。
“那么，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在天上看着的。”陈先生说着走出了宴会厅，嘴角是愉悦的弧度。
直升机再次升空，留下的是黄永信和一大批保镖。
“可恶！”黄永信站在圆桌旁，狠狠灌了自己一杯白酒。
“都掏枪！准备好！”围着桌子踱着步子，他高声发出了指令：“在电力恢复之前都给我绷紧了那根弦！见到异常就开枪！”
直升机的隆隆响声还在耳畔，黄永信知道那两位大人物还在注视着自己。
如果能在这里阻止住前山义警的话，说不能定能够赢回那两位大人的一些信任呢，他的心中抱着那么一丝幻想。
但是，现在的情况，出乎意料的情况……
“他妈的！”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这个时候，大灯突然闪了一下。
二十七层的法式西餐厅。
灯光毫无征兆的就恢复了，一下子让冯雨川感觉那么刺眼，以至于不自觉地伸出手挡了一下。
“唔……”冯雨川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一点点失望，不过又马上发现自己应该为什么都没发生开心才对。
“结果……”
就在她想要自嘲地说些什么时候，她听到了枪声。
来自高处某处的枪声。
顶层宴会厅。
当大灯被点亮的一瞬间，黄永信心里便松懈了。这灯光其实挺刺目的呢，他眯着眼睛低下了头。
“突突！”“突！”“突突！”
“啊！！”
“嘣！”“嘣嘣！”“嘣！”“嘣！”
突如其来的枪战开始得毫无预兆，仿佛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枪林弹雨只容忍黄永信的大脑发出“趴倒”这样条件反射般的信号。昂贵的大理石板化为断片和碎渣敲击在地，却被漫天飞舞的玻璃碎片夺去了人们的视线。
刚刚重新亮起的水晶大吊灯在“突突”声中再次熄灭，散落的玻璃球敲打在圆桌上，坠落在没怎么动过的奢华菜肴里，滚落在黄永信的背上，最后与地面撞击，发出杂乱的清脆响声。
“啊！！！”
“突突！”
在最后的响声之后，宴会厅中只剩下了死寂与黑暗。
颤颤巍巍地，黄永信爬到了圆桌底下，双手抱头，祈祷着对方会找不到自己。
他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每一声，都好像敲在了黄永信的心脏上，让他那仅剩的头发都被冷汗浸透。每一声，都在像黄永信靠近。
他听见了为手枪上膛的声音。是因为之前的冲锋枪没子弹了吗？
然后他就被一把拖了出来。
在那一刻，这位黑帮老大最后的心理防线被攻破了。
“别杀我！别杀我！”黄永信歇斯底里地大叫：“我什么都给你！我什么都告诉你！我金盆洗手！我不干了！求你了！别杀我！！”
“住嘴！”
手枪顶在了黄永信的太阳穴上，吓得黄永信当时便噤了声。
“现在，看向我。看向我！”
通过变音器发出的声音那样有威胁力。
黄永信看向了持枪者。出乎他的意料，对方并没有戴那个传说中的纯白面具，而是戴着某种视觉器材，不过还是彻底遮住了脸部就对了。一身装备倒是正如人们描述的那样——那是一身纯黑的，好像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绅士的风衣斗篷，真的很难想象在这东南沿海的前山市穿在身上不仅行动自如还不热。
眼睛上那个大概是热视仪之类的东西吧……
“一年多前，在国特高，我逼出了一个杀手的口供。他只说出了你的名字就死了。回答我，是你下的命令吗？”
“什，什么……”
“说！”
“我，我不知道啊！国，国特高？那个，那个狙击事件？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真的！是真的！你，你不是义警吗？我的地下赌场，我的地下妓院，我全都告诉你！我，我的后台，我的后台是钱家，和我联系的人是钱清河！你想知道什么，我，我都告诉你！求你了不要杀我！”
“你的后台是钱家，不是你派的人，你什么都不知道。”
“对！对！你要相信我，求你了……”
“嘣！”
看了一眼一地的尸体，和身上的沾到的鲜血，前山义警“啧”了一声。
“警察也差不多要到了吧……”
在潜入黑暗之前，义警发现了逐渐远去的直升机的声音。
PS：钱应宁在家里排行老三，之前打错了，已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