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种事情真的发生在我们眼前之前，又有谁曾想过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在我们眼前呢？
说真的，明明在场的所有人都经历过在三战，都在防空洞中生活过一年，但为什么偏偏会那么坚信这种在危险程度上低几百倍的事情不可能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在这金秋九月，我谨代表全校师生向新同学……”
校长的讲话果然是催人入睡呢。
话说钱应宁已经在睡了呢。
“下面，有请新生代表，杨承涟同学，向大家致辞。”
新生代表是一个看起来很有文学范，戴着有些过时的金丝边方框眼镜的男生。虽然因为坐得有些靠后看得不太清楚，但是白文悯感觉那位大概是挺英俊的。
“大家好，我是杨承涟。首先，非常感谢……”
这就是那件上了新闻联播的事情突然发生的时候了。
“嘣！”“嘣！”
会场右侧上方靠近讲台处的窗户随着两声巨响霎时间化为了一片蛛网般的碎裂状，摇摇欲坠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成白色的细小玻璃渣，好在还是勉强保持了其完整性。
那片蛛网有两个挨得很近的点状中心。
讲话被打断了，会场中似乎还没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嘣！”“嘣！”“嘣！”
随着“霹哩哗啦”的响声，经受住了考验的防弹玻璃还是终于碎了。
随着第一颗白色的小玻璃砸在地板上，会场开始由骚乱变成混乱。尖叫和求助的喊声混着玻璃碎渣的撞击声冲击着人白文悯的耳膜，身边刚刚认识不久的同窗乱作一团。人们四处逃窜着，时不时有人跌倒消失在人流之下。他踢到了什么东西，不知道是别人落下的书还是某些人的身体。演讲台上的杨承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老师们也在混乱中被人群掩住了身形。校长试图控制局势，但是喊话声落在人群中后并没能溅起哪怕一点儿水花。
“是枪击！！”
“啊！！”
“快跑！不！快找掩蔽！！”
“啊啊啊！！！”
会场中除了混乱还是混乱。没有人知道该做什么，在最开始想到逃出会场并马上意识到外面是丝毫没有掩护物的操场之后，人群开始疯狂地寻找墙角，或者一切可以藏住身体的地方。白文悯随着人流奔跑着，或者说被人流推着走着，自己的意识已经完全沦陷了，也不再需要了。
是狙击？狙击学校？
最后终于在右侧一个窄小的墙角勉强安顿下来的白文悯脑中刚开始只有一片空白和这简单的事实。有人在狙击学生。
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文悯意识到了什么。
是狙击。
这意味这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这个事实？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想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是狙击又怎么样？这改变不了任何事实！包括自己随时有可能被杀……
等一下，是狙击。能弄到狙击的话没道理弄不到机枪，但是对方还是选择了狙击……
为什么，只是想着先打穿防弹玻璃吗？
但是会场中并不是一片大屠杀之相，远远的白文悯可以看到左侧那边墙上出现了三个本不曾有的大坑。
只是狙击没错！这么说，不是什么杀人狂，对方不是在随随便便地杀学生，是有一个特定的目标学生！
不管怎样，必须先找出那个目标！
可是，学校里会有谁会被这样暗杀呢？老师？学生？
突然，一个流言划过了白文悯的脑海。
如果是顶级黑手党家族的第三继承人，或许就有这样大动干戈的价值了吧？
“钱应宁……”白文悯喃喃地脱口而出“钱应宁，钱应宁……”
“钱应宁！”
白文悯全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右手扶墙勉力站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样大喊出了声：
“钱应宁！”
“干嘛啊，细声细气地在那边重复我的名字，怪恶心的哦。”
豁然回头，只见钱应宁安然无恙站在那里，一脸镇静，甚至还在微笑，似乎觉得自己刚才那幅丢人的样子很有意思。
“很小声吗？无所谓了……”白文悯立刻搭住了钱应宁的肩膀，而对方那看似文弱的身子在这种情况下竟那般沉稳，于是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连珠炮似的脱口而出说：“对方在用狙击，所以很有可能有一个特定目标，而如果之前说你的家族和黑手党有关系是真的的话，我觉得很有可能那个特定目标就是你！”
“或许吧。”钱应宁无所谓地说：“反正我们在这里肯定是安全的。”
“呼……”白文悯松了口气，然后立刻无力地靠着墙坐了下去，感觉一下子安心了少许。而那颤抖也随着刚刚稍稍涌上的力气一同消失了。
“说的也是呢……”
听着骚乱中嘈杂的各种声音，仿佛要着意把那当成什么电影之类的东西来接受一样，白文悯冒出了干脆在这里一直待到事情结束的想法。
两人并排坐在了墙角那里。
“所以，你们家有做违法的生意，是真的咯。”
“嗯，是真的。要绝交吗？”
“不，我倒是觉得挺帅的啦。”
“这样吗……总之，保密咯。”
“没问题，我在保守秘密方面还是有信誉的吧？”
“搞笑吧，明明那谁把喜欢的对象一告诉你转眼就传遍全班了。”
“那只是个例啦。”
在狙击枪的威胁下，两人就那么闲话家常。也不知道是镇定自若，还是逃避现实。
“啊，不介意我也躲在这里吧？”
出现的是新生首席。
“啊，没问题。”
“还有点儿位置。”
三个人在这样一问一答之后才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哈哈，真不像是这种情形下会出现的对话啊。”杨承涟说着，好像真的丝毫压力都没有。
事实上，在发现枪击已经停止了一段时间了之后，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老师恢复秩序的身影。人们虽然仍战战兢兢，但也开始恢复了一些理智。
所有人都在茫然地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警察的到来或者又一发子弹，他们已经在超出了自身理解范围的情况下失去了积极处理问题的能力，而甘愿听凭外界的左右。
“你也是呢，一幅没有问题了的样子。”钱应宁搭上了话头。
“怎么会……”
听着这对话，白文悯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连自己都听说过这学校的窗户全都由防弹玻璃制成这一传闻，前来暗杀的组织显然不可能没有考虑到真是这样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他们肯定明白光靠狙击有可能达不成目标。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发动了袭击，而且是这种恐怖袭击般的规模，所以很难想象他们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这么说……
他们有后手。
而他们的后手则很可能是……
白文悯看向了杨承涟身后的会场。
他看到一个正走向这边的中年男子。
他看到那男子的手放在了自己外套的里侧。
正是电影里人们放手枪的地方。
“小心！”
“嘣！”
白文悯推开了钱应宁，然后他就看见了杨承涟震惊的脸。
就在刚才，新生首席一步走到了钱应宁的身前。
“不！”看着杨承涟脸色雪白地倒下，白文悯一把接住了他，然后发现自己手上瞬间沾满了滚烫的液体。
“杨承涟？杨承涟！？”
在杨承涟的背后，那是鲜红的血，不停流出的人血。
紧接着，他听见了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那是杀手的手枪，而杀手则被不知何时冲出去了的钱应宁压制在地。
“按住伤口！操你妈的，白文悯！按住他的伤口！”
听到钱应宁的话，白文悯才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赶紧脸色惨白地按住了杨承涟的伤口。
“谁叫一下救护车啊，混蛋！有个人躺那儿了，操！”
好几个人同时掏出了手机，而这一次人群竟没有再次乱起来。是因为钱应宁的指示呢，还是那已经从远处传来了的警笛声呢，又或者只是因为人们总算能接受现实了呢，没有人知道。
当警察进入会场的时候，只看到了杀手的尸体。
“我在他开了一枪之后马上控制住了他。”钱应宁这样作证：“但他大概是刺杀前便服下了毒药，等我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白文悯这样作证：“只是看到那个人形迹可疑，又一幅电影里人们掏手枪时的动作朝我们走过来，再加上刚刚经历枪击，所以，推开了钱应宁，却没想到……”
警察为两人披上了毛毯。
“看，你的秘密在我这里很安全。”
看着一片狼藉的学校，白文悯勉强一笑。
“嗯，我当然知道。”
警方最终也没有抓到狙击手。没有作案动机，没有线索，没有责任声明，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最终造成了一起重伤，然后便同样突兀的结束了。
人们在质疑警方破案能力的同时也不得不接受了事实：这起事件成为了二十一世纪著名谜案。
更关键的是，前山的市民们很快也不再有功夫去想这往日的一场声势浩大却没有死亡的事件了。
从那年，2067年起，他们有了一个更非现实，而且更神秘的麻烦。
他们有了一位义警。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